公子沒有應我的話，只帶著笑將那白玉鐲子套在我手腕上，輕聲囑咐我不要取下。

「快結束了，」他輕輕嘆了一聲，「阿喬，你還年輕，該到光明的地方去。」

我皺著眉撥弄了一下那鐲子，暖暖的，看上去質地不錯，可公子的話卻令我生出無盡恐慌。

我總覺得……要失去公子一樣。

「我不去！什麼光明的地方……我才不稀罕！」

我大聲打斷公子的話，近乎執拗的瞧著他的面容，試圖從中瞧出端倪來。

可到底沒有結果。

我委屈的幾乎哭出來。

公子聽到我的嗚咽，這才有些慌張，卻執意壓下眼底擔憂的情緒，喚我:「阿喬，來為我鋪紙，我要作畫。」

我咬著唇照辦，卻賭氣般的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上好的宣紙鋪開，邊角被壓好，筆墨按順序擺放在公子習慣的位置，公子垂眸摸索，執了第一支畫筆。

我獃獃望著這一切，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在彆扭什麼，又在賭氣些什麼。

先前是以為公子心悅虞姬，那麼現在呢？是因為公子……話里話外暗示的別離？

公子不要我了？

正當我思來想去的進行著強烈的內心掙扎時，公子重重咳起來。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靠過去攬住他的肩，替他輕輕拍著背，全然忘記了自己上一秒還在賭氣。

公子咳著咳著，唇角突然咳出大量血沫，下一刻，一口血便噴在潔白無暇的畫紙上。

我心神俱裂:「公子！」

那畫染了血，竟自動蔓延開來，不一會兒，墨筆勾勒的底畫便清晰的浮出一個人。

殷紅的背景下，黑衣墨發，端然貴氣。

真是眼熟！

我此刻卻顧不上這些，只俯身查看公子的情況。

「無……礙，」公子闔眸，重重喘了一會兒，「阿喬，畫……成了吧？」

「公子……」

我快哭了。

「先……看畫！」

公子的語氣不容置疑。

我擦幹眼淚，只好照舊去瞧那畫，卻發現方才只被公子勾勒出身形的人……竟是添了五官！

天吶！是鎮國公！

我一眼就認出來畫中人的身份，驚道:「公子！你在用心頭血引魂！」

這正是畫魂師被世人所驚懼的地方，以心頭血為引，隨意便能取了他人性命，怎能讓人不怕？

公子緩了緩，低低應了一聲:「方才那位夫人，是鎮國公的原配。」

我取了帕子為公子拭去唇角血跡，輕輕替他撫著胸前穴位，腦中劃過一絲暗芒，「聽說鎮國公還有個極其寵愛的妾室。」

鎮國公是個很好的人，這是我聽顧言說的。

他出身寒微，憑著一身武藝和智慧爬到了如今的位子上，在朝中亦是處於中立之身，顧言三番兩次想收服他，卻都無果。

顧言曾說他是肱骨之臣，死了實在可惜，只能一點點磨。

公子拍拍我的手，面上劃過一絲嘲諷。

「就算我不用魂引術，他也活不久了。」

「他中了很深的毒，是被放入日常飲食中，一點一點的融進去的，早就已經藥石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