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個誤會，顧今朝挨了人生中唯一的一次毒打。

夏晚捂著臉哭笑不得：「顧哥，你怎麼會認為是我寫的啊？」

顧今朝僵著一張臉，「不然呢？你不是喜歡程小秋？」

夏晚瞪大眼睛：「我？不是你喜歡她嗎？」

顧今朝也懵了：「你哪來的錯覺？」

「……」

夏晚幹巴巴地說：「你……你不喜歡她啊？」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喜歡她了？」

「……」

四目相對，同時明白過來，原來這中間竟然不止一個誤會。

顧今朝反手就是一個爆栗，氣道：「是我草率了，我們兩個一點默契也沒有！」

大約是因為正在氣頭上，這一次的力道要比平時重上許多，打得夏晚「嗷」的一聲，嘴角卻控制不住地翹了上去，趕緊上前幫顧今朝揉額頭。

「別這麼說，顧哥，這隻是一個小小的意外。」

「小小的意外？」顧今朝冷哼一聲，身體卻很誠實地一動不動任他揉，「如果是你挨這一下子，現在估計已經哭著找媽媽了。」

夏晚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是是，顧哥是大英雄，顧哥最厲害了。」

顧今朝被他恭維得舒服了一些，糟糕的心情也漸漸有所緩解，只是有一件事仍然想不通：「你怎麼會不喜歡程小秋呢？你之前不是還對她臉紅？」

「……女生對我笑我都會臉紅的。」

顧今朝回想了半天，然後發現居然真的是自己搞錯了。跳出先入為主的想法，夏晚和程小秋的互動就和普通朋友之間的互動完全一樣，頂多是夏晚要比一般男生還要害羞一點、溫柔一點。他尷尬地紅了臉，只覺頭上挨打的地方更痛了。

這上哪說理去，明明他是有機會反駁的，卻因為心虛而一直沒有開口，現在他就是非常後悔，早知如此，當初直接向夏晚問清楚就好了。心裡憋著一股氣，他只能沖夏晚發作：「你這個蠢貨，就不知道跟我確認一下嗎？」

夏晚心中正是陽光明媚，聽見他這樣說也不生氣，就順著他說：「是是，顧哥，我最蠢了。」

顧今朝瞪了他一眼，嘆了口氣。

「算了，我也有錯，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吧。」

他彎腰將地上的紙屑撿起，就著燈光仔細地辨認了一下上面的字跡，恨恨地說：「這麼丑的字怎麼可能是我寫的？池遠一定是在趁機找茬！」畢竟池遠自他和程小秋同桌之後就一直看他不爽，也許內心裡早就把他當成了假想敵。但他又不是夏晚，抹不開那個臉面去跟程小秋告狀，也就只能憋屈地認栽了。

「不要把這件事情往外說，尤其是不要告訴程小秋。」他這樣警告夏晚，一回頭就發現對方站在燈下笑得異常開心，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將滿天的小星星都囊括其中。

「你笑什麼？」

「我開心呀！」

「我都被打了你還開心？」

夏晚蹦蹦跳跳地來到他身邊，指著月亮說：「顧哥彆氣了，你看，今天的月亮好圓哦！」

顧今朝跟著抬頭，發現月亮確實很圓。不知怎麼的，望著那皎潔的月亮，他心中的鬱氣突然就消散了。夏晚偷偷瞄著他的下頜，心中的歡喜堆積已滿馬上就要溢出來了。

怎麼辦，他突然好想親顧哥一下。

月亮是好看，但他的顧哥要比月亮好看無數倍呢。月亮只會掛在天際冷冷清清地注視著世間的一切，而這個人卻會為了保護他而對砸下來的拳頭一聲不吭，明明他自己也害怕，臉都白了，還愣是裝作鎮定的樣子，就是怕他害怕。

他怎麼會這麼好呀。

顧今朝看了半天月亮，一直到脖子都隱隱酸痛才收回目光，一低頭，夏晚正像他看月亮那樣專註地看著他。

「又看我幹什麼？」

夏晚嘿嘿一笑：「顧哥，你真好。」

「還用你說。」顧今朝拍幹凈身上的灰土，「騎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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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同性戀」這個詞還沒有像現在這樣廣泛地出現，很多人壓根都沒聽說過，夏晚也是如此。他身邊沒有這樣的例子，自己也沒有能接觸到網路的渠道，因而就算已經這樣了也沒往那個方向上想過，只覺得顧今朝對自己格外重要，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樣。

是怎麼個不一樣法呢？大概就是，在他心裡，顧今朝是閃閃發光的。不管何時，他總是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他，就像在夜空中一眼看到月亮一樣。

這種感情只存於在特定的年齡段，隨著年齡的不斷增加，懂的越來越多，看人也越來越透徹，就很難再產生那樣的感情了，這也是為什麼夏晚能專註地喜歡顧今朝那麼多年的原因。娛樂圈裡比顧今朝好看的男明星比比皆是，其中不乏出於各種目的對夏晚感興趣的，可夏晚都一一回絕了。誰也不是顧今朝，誰也比不上顧今朝，不論那人多麼出眾。

顧今朝是無可替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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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今朝拉不下臉，夏晚卻拉得下臉，為了池遠以後能不再找顧今朝的麻煩，他硬著頭皮給池遠寫了一張紙條解釋。很顯然，池遠根本不想打開，也沒問是誰寫的順手就扔到了垃圾桶里，夏晚一看此路不通，但是要他去找池遠當面說他還真的不敢，所以他只能又寫了一張，折好了拜託程小秋交給他。

程小秋捏著紙條一臉驚訝：「你有什麼事直接說就好了，我幫你告訴他，不用這麼麻煩。」

「不不，不能當面說。」夏晚著急地說，「這個真的很重要，一定要幫我交給他！」

「好吧。」

「你可千萬不要偷看。」

程小秋狡黠地笑了起來：「你猜我會不會偷看？」

夏晚果然信以為真，當即就要把紙條搶回來。他自己倒是沒什麼，但是這張紙條上的內容可關係這顧哥的顏面，要是真讓程小秋知道了，後果不堪設想。

見他真的急了，程小秋及時適可而止：「開玩笑的，我不會看，放心吧。」

「那你保證。」

「我保證。」

夏晚這才肯回教室。

程小秋在走廊里站了半天，終於等到池遠從廁所出來，抬手招呼他過來。池遠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轉身就想走，卻聽見程小秋在身後叫他的名字。

他頓了頓，認命地過去。

待他湊近，程小秋立即發現了不尋常，眉頭皺起來：「你又抽煙。」

池遠試圖解釋：「他們抽的，味道沾到我身上了。」

程小秋眯著眼睛，趁他不注意發起進攻，還沒碰到他的褲兜手腕就被他下意識地握住了。

「放開。」

池遠看了一眼手中白皙細嫩的手腕，又看了一眼她不悅的表情，慢慢地鬆手，眼睜睜地看著她從自己的褲兜里掏出煙盒和打火機。

「所以這是什麼？」

「……他們托我保管。」

「低頭。」

池遠不情不願地低下頭。程小秋湊近了去嗅他嘴巴的氣味，從他的角度只能看見那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每一根都清晰分明。他不由得屏住呼吸。

「好啊你，還學會撒謊了。」程小秋直起身子，把煙盒打火機一併揣到自己的口袋裡，「這個我沒收了。」說完又掏出一塊糖塞到他嘴裡，「快點戒掉。」

池遠含著糖順從地點頭。

「哦對了，這是夏晚托我給你的，他說很重要。」

池遠這才接過紙條，當場就想展開，還是程小秋攔住了他：「他不想讓我知道，所以，你回去之後再看。」

「嗯。」

程小秋這才笑起來，池遠看了她半晌，悶聲問：「你喜歡他嗎？」

「誰？」

「夏晚。」

程小秋露出驚訝的表情：「怎麼可能。」

池遠沉沉地盯著她：「那你，喜歡顧今朝嗎？」

「怎麼可能！」

池遠這才鬆了一口氣。「那你……」

「我喜歡學習。」程小秋打斷他，「我的心中只有學習，不要再問了。」

池遠挑了挑眉，眼中浮起笑意。程小秋別過臉不看他，他也不惱，餘光瞥見她的鞋帶開了，於是蹲下身替她系鞋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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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那張紙條池遠看了沒有，但這也不重要了，夏晚留意了幾次，發現他再看顧今朝時眼裡已經沒有敵意了。

果然還得程小秋出馬，只有在她面前池遠才肯做個人。夏晚暗想。

之前他一直覺得自己的青春太過乏味，現在他不敢這麼想了，這兩次的事情已經足夠他長記性了，安穩的日子就很好，有顧今朝的出席，他的青春已經很特別了。

「絕不。」

「By no means。」

顧今朝「嗯」了一聲，又問，「天生一對。」

「Meant to……to……嗷！」

「背了多少次了還記不住。」顧今朝用紅筆在這個短語旁邊畫了一個重點符號，「是Meant to be together。」

夏晚看著他拿筆的姿勢，微微歪著的頭，不知為何就是覺得，這個短語他以後都不會再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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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的遺憾就是，到畢業他們都沒能找出是誰寫的那封引人誤會的情書，哪怕全班同學的字跡都已經對照過了。也許是其他班的吧，但也無人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