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蒙聽了他的話陷入沉默中，隔了許久才開口說道：「你再好好考慮一段時間，我給你一個後悔的機會。」

虞明也想給自己緩衝的時間來認清他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了孔蒙，便順著他的話答應下來。

孔蒙對他笑了笑，轉身坐到床邊，說：「你今晚還睡沙發麼？」

「那得看你讓不讓我上床了，」虞明倚在書桌前看他，「我真懷疑你上次是不是成心的，就為了霸佔我的床。」

「嗯，」孔蒙居然點點頭，「你要是怕了就繼續睡沙發吧。」

虞明聽出了他話里拐了個彎的意思，「我要是不怕是不是就能睡床了？」

「嗯。」孔蒙鑽進被窩裡，只露出兩隻眼睛。

虞明走過去把被子往下拉了拉，「別悶在被子里睡覺。」

「我怕冷。」

「那你睡過去一點。」虞明拉起被子側身躺下去，右手從孔蒙脖子下穿過，左手繞到他的後背，把他整個人抱了過來，「以前也沒見你怕過冷啊，大冬天的還能穿著件短袖跟我打球。」

「你畢業之後我就沒怎麼運動過了。」

「難怪這麼瘦，等你放假了跟我一起跑步去吧。」

「嗯。」孔蒙動了動身體，從他懷裡退出去。

虞明疑惑地看著他，「怎麼了？」

「我不自在。」

「以前夏天的時候，我們倆只穿條內褲就擠在一張床上睡過，你都沒覺得不自在，現在怎麼這麼怕羞了？」

孔蒙看了他一眼，以前我還不知道我喜歡你，「以前年紀小，現在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睡覺算什麼啊？」

孔蒙說著話，轉個身背對虞明，「而且你就不怕我一衝動把你那什麼了麼？」

虞明一聽就樂得不可開支，扳著肩膀把人轉過來，「把我哪什麼啊？」又捏了捏他的胳膊，「你這胳膊都沒我粗，還能把我怎麼樣？」

孔蒙被他踩到痛腳，「上次不就把你壓了麼？」

「上次是我讓著你，」虞明支起身體，手撐在孔蒙頭側，「下次就不會了。」

虞明這樣的姿勢讓孔蒙有種壓迫感，他偏過頭，「下來說話。」

「不。」

孔蒙皺眉，轉頭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就在虞明以為他要生氣時，一隻冰涼的手從他的衣服下擺摸了進去，順著脊柱一路往上。虞明被涼意刺激得打了個哆嗦，忙翻身躺到一邊。

孔蒙對他狡黠一笑，把手抽出來，「這會我們能好好說話了麼？」

「……」

這才是他認識的孔蒙，虞明心想，外表純良卻憋著一肚子壞水、無論如何也不肯吃虧的孔蒙，他已經好幾年都沒有看見過了。

虞明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顯得很開心，挪過去把孔蒙緊緊抱住，「冷死我了。」

孔蒙動彈不得，只好低聲罵了一句，「神經病。」

就在兩人快要睡著的時候，趙炅忽然開門進來了，他看到兩人抱著睡覺時愣了愣，沒往深處想，走到床邊拍了拍虞明，「哥們，跟你說件事，你得節哀。」

虞明睜開眼，警覺地坐起身，「你丫又用我的毛巾擦腳了？」

趙炅一臉悲傷地看著他，「不是。」

「你把我的牙刷掉馬桶里了？」

「不是。」

虞明有種不好的預感，「到底怎麼了？」

趙炅把手從身後拿出來，一部濕漉漉的手機被他用兩根手指捏著，「從你剛剛脫下來的濕褲子里發現的，你說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去浴室還帶著手機，看，進水了吧……」

虞明看著自己的手機，越聽臉色越差，趙炅看苗頭不對，適時收嘴，一溜煙跑了出去，「節哀！」

手機明顯是不能用了，虞明把它放在床頭，深深嘆了口氣，重新躺下。

孔蒙看了看略顯憂鬱的虞明，說：「我陪你去買一個吧。」

「我正好明天休息，」虞明抬手把燈關了，「你呢？」

「我明天只有一節課，你九點半到學校來找我，行麼？」

虞明點點頭，沉默半晌後，忽然說道：「孔蒙，我手機壞了。」

「嗯？」

「以後有什麼事我都第一個告訴你。」

孔蒙瞬間明白過來，虞明這是對當年他把手機弄丟的事耿耿於懷。他湊過去抱了一下虞明，「好。」

第二天一早，孔蒙沒有弄醒虞明，輕手輕腳地洗漱完出了門。臨近期末，幾乎所有課程都會在這一周結課，老師在最後一節課上只象徵性地講些課，然後開始劃重點，劃完後就下課。

孔蒙九點過十分就從教學樓出來了，他想回公寓找虞明，卻又擔心虞明出了門會和他錯過，於是走到校門口，在等校車的地方找了一排長椅坐下。

坐了十分鐘左右，孔蒙忽然感覺到面前停了一個人，他抬起頭，水銀正笑眯眯地看著他。

「真是你啊。」水銀在他身邊坐下，「你帶著口罩我差點沒認出你來。」

孔蒙摘下口罩，驚愕地看著她，「你怎麼在這裡？」

「給我姐送點東西，」水銀搓了搓凍僵的臉，「怎麼？不樂意看見我啊？」

「沒有，」孔蒙笑了笑，水銀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在這裡碰到她讓他又驚又喜，「你等會就回去麼？」

「對啊，又沒人留我，你坐在這裡幹什麼？怪冷的。」

「我等一個朋友。」孔蒙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他快到了。」

水銀一下來了興趣，「朋友？是上次在警察局的那個嗎？」

「是啊。」

「哇，那也是個帥哥呢，」水銀興緻勃勃地問道，「他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有沒有女朋友？」

「……」

「別這麼小氣嘛，說說看。」

水銀的聲音本來就很好聽，再加上撒嬌的語氣，喜歡男人的孔蒙都有點招架不住，只好一一回答她的問題，「他叫虞明，比我大兩歲，沒有女朋友。」

聽到最後水銀眼睛一亮，「沒有女朋友？」隨即又想到一個問題，「這麼帥居然是單身，又是你的朋友，他不會是gay吧？」

「……我不知道。」

水銀的臉垮下來，「唉，這年頭，長得好看的男生都去搞基了。」

「瞎說什麼呢？」孔蒙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

這時孔蒙的手機振動起來，他拿起一看，是虞明的電話。

虞明的聲音夾雜著風聲，「下課了嗎？」

「剛下，你到了？」

「剛走到校門口。」

孔蒙把視線投向校門，「我在坐校車的地方等你。」

孔蒙一掛斷電話，水銀就迫不及待地看向他，「你的帥哥朋友來了？」

孔蒙有些無奈，「說到了校門口。」

水銀立刻目不轉睛地盯著校門口，幾秒後忽然爆了一句粗口，「卧槽！好帥！」

孔蒙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也不禁呆了呆。

虞明穿了件墨綠色翻領呢子大衣，純白色毛衣里露出整齊的襯衫領子，黑色修身窄腿褲讓他的腿部線條顯得筆直而修長。

虞明也發現了兩人，抬手朝孔蒙招招手就走了過去。

水銀捂著胸口，感嘆道：「簡直就是極品啊……」

在孔蒙愣神的空當，虞明已經走到兩人面前，摸了摸孔蒙的頭，「發什麼呆呢？」

水銀在一旁差點就炸了，這動作怎麼那麼曖昧？

虞明認出了水銀，也笑著跟她打了聲招呼，「你好。」

「你好，」水銀心裡樂開了花，主動報上自己的名字，「我叫紀伶。」

「我叫虞明。」

水銀戳了戳孔蒙的手臂，「我們認識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孔蒙。」

虞明看孔蒙的鼻子和耳朵凍得通紅，替他戴上帽子，又把拉鏈拉到頂部。

孔蒙偷偷瞥了眼水銀，低低對虞明說了句「謝謝」。

「你們倆接下來要去幹什麼？」水銀問。

虞明答道：「去商場買手機。」

水銀興高采烈地看向孔蒙，「我們一起去吧，正好我要去買衣服！」

虞明把詢問的目光投向孔蒙，孔蒙點點頭，「好，那就一起吧。」

大型商場集中在市中心商圈，從學校坐巴士過去需要二十幾分鐘。三人走到校門口的公交站，坐上一輛公交。起初公交上並不擠，過了幾站後，人漸漸多了起來，車廂被塞得滿滿噹噹。

司機似乎也是剛上崗，好幾個路口的轉彎都轉得異常生猛，一車人被甩得七葷八素。水銀上車時就找了個座位坐下，沒有受這份苦。站在一旁的孔蒙就得緊緊抓住拉環才能避免在人堆里撞來撞去。

在一個紅綠燈前，司機又是一個毫無預兆的急剎車，原本胳膊就酸到不行的孔蒙一下子就鬆開了拉環，按慣性朝前倒去。幸好虞明眼疾手快，及時騰出一隻手把孔蒙撈了回來。

車廂里響起一片激動的罵人聲，司機一邊賠著笑一邊道歉。

虞明摟著孔蒙沒放，「沒事吧？」

驚魂未定的孔蒙出了一身冷汗，「沒事。」

虞明把孔蒙拉到自己身前，讓他和自己面對面站著，一隻手抓住拉環，另一隻手則搭在椅背上，正好把孔蒙圈了起來，「你站在這裡好了。」

因為車廂內太擠，兩人之間的距離非常近，看上去就像虞明把孔蒙抱在了懷裡。

水銀怪異地看著兩人，「誒，我說你們倆，在公然賣腐嗎？」

孔蒙十分敏感，聽了水銀的話後也不管虞明是什麼態度，把虞明搭在椅背上的手拿開，自己則重新握上頭頂的拉環。

虞明也意識到這是在公共場合，悻悻地收回手，他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不代表孔蒙不在乎。

水銀若有所思地看了兩人一眼就別開目光。

到了商場之後，虞明沒有過多挑剔，看中一款後就直接付款買下。

在虞明坐在櫃檯前測試新手機時，水銀拉著孔蒙坐到一旁的長椅上，看似漫不經心地問了他一句，「你喜歡虞明？」

孔蒙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幹脆，「嗯。」

「啊？」水銀張大了嘴巴，差點沒從椅子上跳起來，「這麼爽快就承認了？你別是騙我的吧？」

孔蒙看著她笑，「你是被騙大的麼？」

「主要是因為你太爽快了，一般人不都是應該說『開玩笑！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他』這種話來抵死反抗嗎？你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啊？」

孔蒙反問道：「我為什麼要抵死反抗？」

水銀有些鬱悶，「你不是說你只喜歡以前那個男人嗎？怎麼這麼快就移情別戀了？」

「……我沒說他不是啊。」

水銀花了好久才消化孔蒙話里的意思，「你是說你以前喜歡過的渣……」

孔蒙趕緊捂住她的嘴，「小點聲！我不想讓他知道我以前喜歡他的事。」

水銀比了個OK的手勢，等孔蒙的手拿開之後，又仔仔細細打量了他一番。

孔蒙被她看得心裡發毛，「怎麼了？」

水銀一把摟住他的肩膀，換上一副語重心長的語氣，「蒙蒙啊，答應姐姐，盡量當個攻好麼？」隨即又嘆了口氣，「唉，算了，你這身板一看就是當受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