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gay，孔蒙自然明白攻受的意思，他如果跟一個男人在一起，在床上就不可避免的會有一個人是強勢的一方。反觀他和虞明，怎麼看他都應該是被壓的那個。這也是他難以接受的地方。

水銀的話讓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紅，閉上嘴沒有反駁。

虞明朝兩人走過來，孔蒙趕緊擺脫水銀的手站起身，「走了，陪你買衣服。」

水銀笑著看了眼兩人，負手走在前面，邊走邊哼著歌，看上去心情非常好。

虞明隨口問道：「她怎麼了？」

孔蒙想起剛才那句「一看就是當受的命」，有些咬牙切齒，「不知道！」

女人在購物方面的天賦驚人的相似，水銀精神飽滿地一連逛了十幾家店，什麼都沒看上，最後路過一家首飾店，拉著孔蒙就進去了。

兩名導購小姐非常熱情將三人迎進來，水銀直奔手鏈而去，一名跟著前去招待，另一名則笑眼盈盈地看向虞明和孔蒙，問：「兩位需要看些什麼？」

水銀坐在展台前挑挑選選，頭也不回地搭腔道：「他們倆買對戒。」

導購小姐的笑容僵在臉上，看兩人的眼神都不對了，「對…對戒？」

「不不不，」孔蒙慌忙擺擺手，「別聽她亂說，我們只是陪她來的。」

水銀卻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別不敢承認啊，別人又不會瞧不起你們！」

這話一出，導購小姐尷尬地笑了一聲，左右為難地看著兩人，「兩位……」

「不用招呼我們，」虞明似絲毫不介意，「我們隨意看看就好。」

導購小姐鬆了一口氣，轉身倒了兩杯水給兩人，然後便走了。

水銀回頭對孔蒙做了個鬼臉，孔蒙臉一熱，轉過身不再看她。

虞明忽然抬手碰了碰他的耳朵，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不解地看著虞明，「幹什麼？」

「你耳朵紅了。」

「嗯？」

虞明笑了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這次水銀的速度很快，不出十分鐘便選好了。結賬之後三人走出首飾店，孔蒙本以為她還要去買衣服，已經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不料水銀卻停在路口，說道：「好啦，我要回去了。」

孔蒙吃驚地看著她，「你不是說要買衣服麼？」

「我和心理醫生約了下午兩點，」水銀一點也沒避諱虞明，「現在快十二點了，你們倆就在這裡吃個午飯，下午好好看場電影再走吧。佔了你們倆一上午的時間，估計某些人該看我不順眼了。」

說這話的時候水銀的視線落在了孔蒙身上，孔蒙頭皮一陣發麻，這個姑奶奶又想整什麼幺蛾子？

「……看我幹什麼？」

「你心裡清楚。」水銀也不點破，從包里拿出兩個包裝精緻的盒子，分別放到虞明和孔蒙的手裡，「這是送你們倆的禮物，有時間再找你們玩，我走啦！」

話音一落，水銀就轉身走進人群中，走了幾米後又回頭對仍站在原地的兩人揮揮手，這才離開。

孔蒙拿著盒子拆也不是，放也不是，最後還是虞明把他手裡的盒子拿走，放進了自己的口袋。

虞明問道：「去不去看電影？」

看電影都是年輕情侶做的事吧，哪有兩個男人去的？孔蒙想著，搖搖頭，「還是回家吧。」

「好不容易跟你出來一次，哪能就這麼回去？」虞明拉起孔蒙的手就走，「先找個地方吃飯，吃完了就去看電影。」

孔蒙第一次被一個男人牽著手在大街上走，路人不經意的一瞥都讓他如芒在背，他掙脫開虞明的手，「我能自己走。」

虞明看到他的耳根又紅了，不禁失笑，「你又在彆扭什麼？」

「你不覺得我們倆這樣很奇怪麼？」

「你是說看電影還是我拉你這事？」

孔蒙看了眼四周，低聲說道：「都是。」

「別人都能帶著小三情人去電影院，我和你去怎麼了？再說，拉你手不是件很正常的事麼？你是女生我就不拉了。」

理是這麼個理，孔蒙也想不出什麼來反駁，可他心裡還是有個疙瘩。

「別太敏感了，」虞明重新拉起他的手，繼續朝前走著，「就算別人看著我們又怎麼樣？」

兩人簡單地吃過午飯，虞明果然帶著孔蒙去了電影院。電影院里年輕情侶居多，一兩對穿著校服的高中生情侶混在其中，除了情侶之外，多是成群結隊的女生，嘰嘰喳喳鬧成一片。

虞明和孔蒙一走進去就吸引了不少女生的目光，孔蒙覺得不自在，刻意落後幾步，虞明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拉到與自己平行的位置。

「你躲什麼？」

「別人都看著你呢。」孔蒙的彆扭勁又上來了。

虞明無奈地看著他，「那你想看什麼電影？」

孔蒙不習慣被人注視，匆匆說了句「隨你」就退到一邊，找了個座位坐下。

看電影是臨時計劃，虞明也不知道該看什麼，只好選了時間最近的一場。他拿著票坐到孔蒙身邊，「只有最後一排的座位了。」

孔蒙點點頭，這正合他意。

「孔蒙，」虞明叫了他一聲，等他轉過頭時，伸手捏了捏他的臉，「你跟我單獨相處很拘束嗎？一天下來也沒見你對我笑過。」

孔蒙還沒回答，坐在隔壁的幾個女生忽然發出難以抑制的笑聲，其中一個女生雖然壓低了聲音，但孔蒙還是聽得真真切切，「小攻捏小受的臉了！好有愛！」

孔蒙一聽到「攻受」兩個字眼，臉就黑了。

偏偏虞明也聽見了，一本正經地向孔蒙問道：「她們在說我和你麼？」

「不是！」

前面的女生在孔蒙話音落下後笑得更歡了。

孔蒙簡直想扭頭就走。

「你怎麼這麼彆扭啊？」虞明看著他的樣子也笑出了聲，「高中時在走廊里被老師罰站也沒見你臉皮這麼薄。」

孔蒙著急想辯解，「這跟罰站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虞明還是一臉笑，「是因為她們說攻受什麼的麼？」

孔蒙頓時啞口無言，「……不準再說這個了。」

虞明還想追問下去，孔蒙已經往旁邊挪了一個位置，表示不想再交談下去，虞明只好作罷。

幹坐了十幾分鐘後，終於開始檢票。孔蒙如釋重負，忙拉著虞明檢票進場。他們倆的位置在最後一排最裡面，孔蒙選了靠牆的座位坐下。

過了幾分鐘，放映廳里的燈光暗了下來。這是一部警匪題材的電影，恰好是孔蒙喜歡的類型，所以從一開始孔蒙就全神貫注地盯著熒幕，虞明中途看了他好幾眼他都沒有發覺。

劇情展開到一半時，放映廳里忽然有些躁動。孔蒙這才注意到整個廳里女生佔了絕大多數，正疑惑時，前排一個女生激動地跟同伴說：「來了！來了！那個鏡頭馬上就來了！」

孔蒙把視線重新投向熒幕，一個讓他臉紅心跳的場景出現在眼前——兩個赤裸著上身的男人正現在落地窗前相互撫摸，激烈舌吻。尺度之大超乎了孔蒙的想像。一陣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隨之響起。這個鏡頭只持續了幾秒，尖叫聲過後是一片遺憾的嘆氣聲。

前排那個女生難過得倒在了同伴的身上，「怎麼就沒了啊！」

孔蒙這才明白這裡為什麼這麼多女生，原來都是沖著這個鏡頭來的。

這個鏡頭對他的衝擊力有點大，儘管只有幾秒，他也遲遲沒緩過來。

虞明忽然握住他搭在扶手上的手，湊過去低聲問道：「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孔蒙回過神，想抬手推一推鼻樑上的眼鏡，卻發現自己的手被虞明抓住了，「趕緊放開。」

「又沒人注意我們倆。」

「沒人注意也不行。」孔蒙說著就要掙脫。

虞明自然不肯放手，又湊近了一些。孔蒙只感覺到他的嘴唇蹭過耳根，半邊身體就麻了。

「孔蒙，你太在意別人的眼光了。」

虞明熱熱的呼吸掃在他脖子上，讓他不自覺就想起昨晚在浴室里發生的事。

「我還是沒辦法接受……」

「嗯，沒關係，我等你。」

孔蒙有些急了，「你連你喜不喜歡我都不知道，等我幹什麼？」

「先不說我，你呢？一直說我是你的理想型，讓我當你男朋友是因為我是理想型還是因為你喜歡我？」

孔蒙沉默了一會，「我不喜歡你。」

虞明也沉默半晌，最後才開口：「你騙我。」

「沒騙你。」

「可你跟紀伶的話我都聽到了。」

孔蒙臉色變了變，「你聽到什麼了？」

「買手機的時候。」虞明手扶上他的脖子，把他的頭轉過來，「說吧，為什麼騙我？」

孔蒙仍然沒鬆口，「我沒有騙你！」

虞明兩道眉毛都擰在了一起，忽然對著他的唇吻了下去。孔蒙像是被點燃的火藥桶，張嘴就把抵在他牙關處的舌尖重重咬了一口，一股血腥味在兩人唇齒間迅速蔓延開。

孔蒙一把推開虞明，虞明猝不及防下撞在另一邊的扶手上，不大不小的聲響引來了許多人探究的目光，包括坐在虞明旁邊的一對情侶。

孔蒙的聲音帶了些怒氣，他不想在公共場合暴露出自己最私密的事情，可虞明偏偏跟他反著來，「你幹什麼？！」

一口濃重的血腥味弄得虞明非常不舒服，他感受著舌尖傳來的劇痛，定定看著孔蒙，「你說我幹什麼？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喜歡你麼？」

這四個字如同咒語般迅速佔領孔蒙的大腦。時間彷彿倒退到五年前的那個夏天，他懷著忐忑又激動的心情給第一個喜歡的人發出了那條簡訊。

時過境遷，他怎麼也想不到那個人會親口跟他說出這四個字。

他囁嚅著，半天才蹦出一個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