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安全部和公安部是群賢匯聚的地方，公安部尤其人才眾多。在這裡，你可以輕易偶遇到對著一具白骨化的屍體就能用計算機還原其生前容貌的人才，沒有打火機就拆了插座短接火線零線取火涮火鍋的人才，對著一滴水推理出大西洋存在的人才，聚餐時幾個人把雞碎骨拼成一隻整雞的人才。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好吧，這次蕭浮生和古珂遇到的，是開直升機沒加夠油的人才。

直升機在距陽城市公安局兩千米左右某公園的草坪上迫降，無數市民看猴子作秀般投來好奇的目光。駕駛員連連鞠躬道歉賠不是，能讓一個公安部的人向安全部的人道歉實在是太為難他了。蕭浮生笑著說句沒關係，駕駛員剛要自告奮勇幫他們打車，被古珂攔住，她說想逛逛陽城市的街區，可以步行回公安局。

駕駛員看向蕭浮生的表情頓時從抱歉變成憐憫和同情。

「做好買買買的準備吧，兄弟。」他的心聲隔著幾十米都不難聽見。

蕭浮生對他精彩的面部表情視而不見，淡淡道了別就和古珂向公園出口走去。高德地圖加完美的方向感是生存的必要不充分條件，在認識了那一群比他還不靠譜的同事後他越發覺得這個結論正確。

人嘛，比起「他信力」而言，關鍵時刻還是得靠自己。

現在他們並肩行在市區的街道上，兩側是基礎設施簡陋的商店，頭頂是像在藍顏料里浸泡透徹的天空。古珂的水紅色長裙子在這座不愛張揚的城裡足夠惹眼，蕭浮生的白襯衫配上唇角的笑容也該死的恰到好處。清秀的小夥子和美麗的姑娘走到哪裡都是一道風景，兩人這樣說笑交談著，一路吸引了不少目光。

「現在公安部都怎麼了，難不成是故意整我們？世道艱難啊。」古珂邊踢著小石子邊抱怨道，少年老成的口吻讓蕭浮生忍不住笑了出來。

「別這麼說，人都有不小心犯錯的時候。」蕭浮生道，「況且最近公安部和安全部合作越來越多了不是嗎？」

「也是。」古珂歪著腦袋想了一下，「你說公安部有沒有那種很厲害的天才，你認識的？」

「還真是有。一個小傢伙，和你一年的，叫蘇念，側寫師。」

「喂，不許叫我小傢伙！」古珂十分不滿地揮著拳頭嚷嚷道，「蘇念，嗯......沒聽說過，是許局的人嗎？」

「不，他在石家莊，刑警隊，跟著邵隊幹的。」蕭浮生語氣里有點惋惜，「要是能把他招進特案組就好了......可惜邵隊疼他疼得緊，不願意割愛呀。如果下次有很麻煩的案子，恐怕不得不請他來幫忙......」

「你少來，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有我們還嫌不夠？我看你是找抽......」

「錯了錯了，女俠饒命！」

古珂收回舉在半空中的手：「能不能對你組員有點信心？」

「......能。」

「大點聲兒？」

「......能......」

嗯，真是個信心十足的回答呢。

古珂白了他一眼，決定換個話題：「你猜我們走之後崔大智有沒有亂說什麼？」

蕭浮生道：「沒有。」

古珂有些驚訝道：「你怎麼知道？」

蕭浮生道：「在事件等可能的情況下，你想聽哪種結果，我就告訴你哪種結果。如果我說有，你會不安心的。」

古珂笑了出來：「要是天底下所有男人都像你一樣坦誠該多好。」

蕭浮生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所以你的『理想型』里，除了『高瘦白凈』和『清秀的奶油小生』外，還要加一條『坦誠』？」

天吶，不就是忘了收回王惠口袋裡的竊聽器嗎，不就是開了返聲忘關嗎，還提，還提！

古珂突然有一種讓身邊這人永遠閉上嘴的衝動：「知道嗎，有些時候你過於坦誠了。比如說現在。」

說實話蕭浮生挺怕小姑娘和他動手的。

好在古珂並沒有真的把他怎麼樣：「我認為要是哪天我們在精神病院見到崔大智，那一定全是你的錯。」

蕭浮生笑道：「不用擔心，他去看骨科的機率比住精神病院的機率要大很多。」

古珂一愣，旋即明白對方在拿自己名字開玩笑，頓時小臉通紅想和他展示一下練了十年的空手道，但在她將想法付諸行動之前，突然被那人不由分說擁住。清涼的薄荷氣息撲面而來，古珂腦子裡一陣轟響，竟像當機一樣忘了反抗。

直到那個冰涼的吻印在額頭上。

「我靠，蕭浮生，你發什麼神經？你對女生都這麼隨便嗎？」她掙紮起來。

「六點鐘方向，有條尾巴。」他聲音清冷地低聲道，同時把她的臉埋在自己肩上，以防跟蹤者拍到古珂的長相。古珂這才回過神，在腦中回憶一下，似乎確實有幾個跟了一路的傢伙，但古珂把他們當成陽城公安局派來保護她和蕭浮生的便衣警察，現在看來是她想得太簡單了。

「抱歉，是我誤會了。」她訥訥地道歉，「公安部的人？」

「不好說啊，我只知道，直升機肯定不是忘了加油。」

「故意放我們下來，又要跟蹤看我們去哪兒？什麼下三濫手段，公安部太陰險了吧。」

「不是公安部陰險，更可能是許洛書愛子心切。」

「我去他大......咳，他們還打算看到什麼時候？」她想說她腦袋都快被他按到肩膀里去了。

「可能是看到他們想看的部分為止。」

道理我都懂，可是你這個上揚的尾音里怎麼能聽出來幸災樂禍的味道？

「......我能過去幹翻他們嗎，講真？」

「克制，尊重長輩，小珂。」

「......」

古珂幾乎要理解謝淵說的「你就是個披著紳士皮囊的禽獸」是什麼意思了。不過那日陽光晴好而微風不躁，他並沒有拒絕這個清涼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