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為什麼連校服都能穿得那麼好看?
小說: 心尖月色 作者:冯寞 字數:3187 更新時間:2020-08-10 20:48:54
本來坐在顧今朝旁邊位置的是個女生,學習很不錯,這段時間一直生病沒來上課,晚自習前夏晚聽張宏宇說她明天就要回來了。
張宏宇當然期待。他右手邊挨著牆,前面坐著兩個男生,同桌是個男生,斜後桌還是個男生,連個女生影都看不到,這日子算是沒法過了。夏晚卻不那麼期待,他才剛和顧今朝鬧掰,他的女同桌回來了,想也不用想以後誰會取代他的位置。那個女生筆記記得比他好,辦事也比他靠譜,最重要的是,長得很耐看。
他失去顧今朝就感覺好像整個人都被抽空了,顧今朝失去他卻有的是人願意做他的下家。
夏晚越想越難過,連作業都寫不下去了。就在這時候,一支筆不輕不重地戳了戳他的後背。
他一愣。
似是耐心告罄,那隻筆又戳了他一下,力氣加重了三分。
他驚喜地回過頭,顧今朝面無表情地沖他做了一個口型:筆記。
「……」
怎麼他就能自然到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夏晚心中不忿,卻仍是老老實實地把本子抵了過去。大概是最後一次了吧,明天,明天顧今朝就再也用不到他了。今天上課一直在為這件事傷神,課也沒怎麼聽,筆記更是記得一塌糊塗,顧今朝大概會覺得很失望吧。
那邊張宏宇抄完作業就閑得發慌,實在找不到樂子就鼓搗夏晚,一會用他的三角尺和自己筆結合一起做飛機,一會要給他的橡皮做手術。以往夏晚是不會搭理他的,但是現在他心裡實在不好受,書也看不進去,幹脆就湊過去陪張宏宇一起玩了。見他來了興趣,張宏宇幹脆摒棄了三角尺和橡皮,撕下一張白紙打了幾個格子和他下五子棋。這個還算有點意思,夏晚很快被吸引住,全神貫注地盯著「棋盤」。
除了心情差之外還有一個幼稚的原因,就是他想做給顧今朝看,想受到他的關注。
這種想法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顧今朝果然注意到了,好看的眉頭皺起來,伸手就想戳他制止,卻在馬上要碰到他的時候收回了手。這個時候夏晚已經完全投入到博弈中了,對於身後所發生的一切全然不知。顧今朝氣惱地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叫了一聲「老師」。清朗的聲音在寂靜的教室中響起,就像是投石入水,激起千層波紋。
同學們都回過頭來,夏晚和張宏宇同時擺出一副認真寫作業的樣子。
看班老師大步走過來,顧今朝把練習冊給她看。
「這裡我不太懂……」
確實是一道很有難度的大題,老師在他身邊站了好久,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得十分火熱。夏晚和張宏宇對視一眼,張宏宇想罵人又不敢,只能一點點地挪動胳膊收起「棋盤」。老師就站在身後,夏晚整個人都是僵硬的,手不知道往那裡放,就只能撓頭,盯著一頁練習冊眼珠子連轉都不轉一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邊才講完,老師誇讚了顧今朝一番便回去了,夏晚鬆了一口氣,張宏宇又拿著棋盤湊過來了,小聲問:「剛才到誰了?」
夏晚想了想,搖搖頭:「忘了,好像是我。」
張宏宇把紙翻了個面:「沒事兒,重新來。」
夏晚欣然同意。
正下的火熱的時候,顧今朝又把老師叫來了。
「操。」張宏宇忍無可忍,輕輕地罵了一聲。夏晚把紙藏到作業下面,再次裝出一副好好學習的樣子。
這次他們討論的時間要比上一次還要長,甚至老師都已經講完了,顧今朝還要提出其他問題。夏晚懷疑顧今朝是故意的,但又沒有證據。
老師講完題就打算離開,回去的路上正好經過夏晚的座位,看見他桌上攤開的練習冊便拿了起來:「昨天的錯題你都改了嗎?」
這一拿起來底下藏著的棋盤直接就暴露了,夏晚不敢在這種時候伸手去擋,就僵硬地坐在那裡,不自然地說:「改、改了。」
好在,老師翻練習冊翻得專心,也沒有注意桌面上的情況。夏晚的練習題的確都已經更正了,有好幾處題目都畫了圈,相對應的圖象上面都用鉛筆做了各種各樣的輔助線,旁邊寫著一串解題步驟,是顧今朝的字跡。老師滿意地點了點頭,剛準備把練習冊還給他,一邊的張宏宇趕忙把他的也遞了過來。
「老師!你也看看我的!」
老師看了他一眼,點頭接過。兩人同時鬆了一口氣。
夏晚趕緊用自己的練習冊把「棋盤」蓋住。
老師看著看著就皺起眉頭,到最後實在忍無可忍,一把揪住張宏宇的耳朵,咬牙切齒地說:「你改了嗎你就給我看?啊?我不是說了錯題要更正?你又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不是?」
張宏宇被擰得齜牙咧嘴,老師惱火地把練習冊塞到他懷裡:「拿著!上講台邊上改去!」
「……」
夏晚只能起身讓位,看著張宏宇喪眉搭眼地離開。
座位上就只剩了他一個人,抬頭一看,離放學時間還有半個小時,他無聊地拿出剛才的「棋盤」,研究半天發現自己再差一個子就贏了,不由氣憤。顧今朝就不能晚一點叫老師嗎?好歹讓他下完這個子啊。
張宏宇在講台邊上改題,偶爾有人上去問題引走老師的注意力,他便轉過來沖夏晚做鬼臉,夏晚趁著沒人注意趕緊沖他比了個中指,顧今朝正巧抬頭看見這一幕,黑著臉拍夏晚的肩膀。
夏晚臉上的嬉鬧之意還沒有收幹凈,落在眼中竟比往常在他面前那些唯唯諾諾的樣子更加生動。顧今朝愣了一下才把筆記遞過去。
夏晚接過,轉過去,習慣性地翻開。
沒想到,顧今朝會直接把他白天寫的那幾頁撕光了,按照書和記憶重新寫了一遍,有困難的地方還做了詳細的標註,似是在擔心夏晚因白天走神沒有聽懂。
最後一頁夾著一張紙條,上面只有一句話:晚上等我一起走。
這是……在求和嗎?
夏晚受寵若驚,捏著紙條下意識地回頭,顧今朝正在背書,一雙眼睛微微眯著,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壓抑了一整天的心情在一瞬間放晴,夏晚妥帖地把紙條收好,眼睛不住地往鐘錶方向瞟。
還有十分鐘。
他撐著下巴開始思考等下的台詞。如果顧今朝主動認錯了,那他就也好好道歉,如果顧今朝是為了單獨訓他,那他就罵他一句再甩手走人!
心裡這麼想著,嘴角卻抑制不住地往上翹。
時間就在神遊中過去了,下課鈴聲響起,同學們紛紛開始收拾東西,張宏宇大步回來放書。
「你就說兄弟夠不夠意思吧!本來該兩個人承擔的結果,最後卻是我一個人扛下了所有……你明天說什麼也得給我買瓶飲料!」
夏晚僵了一下,半晌才艱難地說,好。
張宏宇走了,其他同學也走得差不多了,教室里就剩了夏晚和顧今朝兩個人。顧今朝慢悠悠地收拾好書包、穿好外套,走到他旁邊沖他偏了偏頭,夏晚拿起書包跟上。
顧今朝住在學區房裡,步行十分鐘就能到,夏晚住在平房區,騎腳踏車都要半個小時。好在,夏晚回家也要路過顧今朝他們家小區,因而一起走也算順路。
本來和他一起騎車的有一個男生,也住在平房區,但是那個男生去年因為家裡的原因輟學了,他便只能自己一個人回家。這樣想來,真的已經好久都沒有人陪他一起走這段路了。
路燈下,夏晚推著腳踏車,車筐里放著顧今朝的書包,顧今朝走在他旁邊。
學校附近本就安靜,再加上初三放學晚,此時已經沒有什麼人了。街上冷冷清清,只有車輛偶爾經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今朝終於開口了。
「白天的事情,是我不對,對不起。」
夏晚握著車把的手緊了一下子,趕緊說:「我也不對,我不應該隨便替你收東西的。」
顧今朝看了他一眼,居然輕輕地笑了一下。
「其實只有我不對,不知道你在這裡認什麼錯。」
「……」
夏晚尷尬地別過臉:「我……我這不是怕你太尷尬嗎。」
本來他已經認定了是自己的錯,經顧今朝這麼一說他也有點搞不懂了,難道還真是被冤枉了?那他豈不是受了一天的冤枉氣?
沒等他想明白,顧今朝又說:「謝謝你。」
夏晚這人就有個特點,別人和他說重話他還真不一定那麼在意,但是對方一旦放低姿態,或者是誇他,他一定會率先感到不自在。就像此時,顧今朝才說了句謝謝他的耳朵就已經紅了。
但顧今朝完全沒有注意到,只自顧自地說著:「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想,我不會容忍別人這樣遷怒我。」
夏晚抿了抿唇,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本來顧今朝找他求和他是開心的,可是現在顧今朝告訴他,其實只有他一個人有錯,自己只是無辜被遷怒了,他又不好受起來,像吃了半生不熟的柿子,滿心酸澀。
顧今朝猶豫了一下,說:「我把你當成朋友,所以才……算了,對不起。」
夏晚回頭看他。
早春的樹葉還未生長茂盛,光禿禿的枝幹上面抽出嫩芽,昏黃的燈光從中穿過灑在少年的臉上,將俊朗的輪廓暈染上一層柔光。
那一瞬間,夏晚所有的計較均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只有一個念頭始終佔據腦海——
他為什麼連校服都能穿得那麼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