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仙君離開之後，只剩喬煙柳和白棠兩個，靜悄悄的跪在羽衣面前。

白棠在家幾乎就沒跪過，陪了喬煙柳一會兒，就有些跪不住了，在那裡扭動著。

「別亂動。」喬煙柳出聲。

白棠只好又老老實實的跪會兒，沒多久，又開始扭動起來。

喬煙柳嘆了口氣：「跪不住了？」

他很誠實的點點頭。

「跪不住了就回去吧，認認崑崙山的路也行。」

白棠遲疑了一下，問了一句：「師父要跪到什麼時候？」

「看我師父什麼時候讓我起來，少則幾個月，多了幾十年都可能。」

「啊？」他一驚，「可崑崙仙君不是還讓你明天去巡山嗎？」

「巡山跟罰跪又不衝突。」喬煙柳笑了一下，「回去吧，崑崙山上留守的師兄師姐還挺多，隨便找個人先學點東西吧，你是直系弟子，他們不會拒絕的。」

白棠靜了會兒，又默默跪好：「我再陪師父一會兒。」

喬煙柳沒說話，只是靜靜閉上了眼睛。

西王母殿到底還是西王母的宮殿，哪怕已經蕭瑟落敗，也依舊是整個崑崙山靈氣最富足的地方。

喬煙柳體質清透，以往跪在這裡，也會很容易入定，現在卻怎麼也聯繫不上崑崙山的靈脈氣息。

他不由得嘆了一聲，果然整座山都開始排斥他了，哪怕崑崙仙君極力控制了，也擋不住山脈本身對他的排斥。

崑崙怕是呆不久了，如果真的離開，他又能去哪兒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一陣腳步聲從殿外響起，喬煙柳睜眼，扭頭去看了一眼，只看見了件翻飛的紫色衣袂。。

下一瞬，一個嬌俏的少女便出現在了他身前，蹲下來看著他笑：「喲，這不是我們可愛的小柳兒嘛，怎麼又跪這來了？」

喬煙柳扭回頭，朝她笑了笑，很恭敬的問了句好：「渡師姐，好久不見。」

少女的目光卻被他過長的額發吸引，一抬手便撩了過來，然後不出意外看見了他額心的墮仙印。她眉頭一蹙，語氣寒了幾分：「這是怎麼回事？」

喬煙柳沒回答，只是抿了抿唇，拂開她的手，重新把額發整理好。

少女也沒追問，又看了一眼他身邊的白棠：「這位是？」

「我徒弟，叫白棠。」

少女眯了眯眼睛：「一身劍骨，你教得了麼？」

「那勞煩師姐替我教導幾日？」

「教人可以，你說說你怎麼回事？」

「沒什麼，一點小事，一時沒想開。」

「和雲華有關？」

喬煙柳沒回答。

「我就知道，當年就不該讓你去雲華門下，把你放在崑崙身邊多好！」

「我可是下任守門人的候選，自然是放在師父身邊最合適。」喬煙柳笑了笑，「再說了，把我留這，君上不也怕我拆了西王母宮麼。」

少女靜了靜，對白棠道：「每日卯時，過來找我。」

「能不能……晚一點？」白棠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少女一挑眉：「哦？」

「師父辰時要去巡山……我想跟著他。」

「無妨，我教你的東西簡單，用不了一個時辰。」

「哦……」

「那白棠就拜託師姐了。」

「你且放心。」

「白棠，快謝謝師姐。」

「謝謝師伯。」白棠乖巧可愛。

「喊師姐。」喬煙柳糾正了他一下。

白棠一臉茫然。

「渡師姐是三青鳥，不在我們門派的輩分體系，所有小輩，都是喊師姐。」喬煙柳低聲給他解釋。

白棠連忙改口：「謝謝師姐！」

「別客氣，有事可以直接找我。」少女站起身擺擺手，「我就在後園的扶桑木上。」

在見過這位青鳥師姐之後的大半天里，白棠至少又見了七八位喬煙柳的師姐妹，都很親昵的來跟他問好，並且所有人都對他額心的印記表現出了不同程度的怒意。

其中一位看起來很冷清的師姐，還撩開他頭髮，往他額頭親了一口。喬煙柳說她是鳳凰，給自己下了道祝福。

白棠最後實在是跪不住了，就離開了一會兒。主要是他也餓了，但崑崙山上的人基本都不怎麼吃東西，他甚至連廚房都沒找著。

還是那位青鳥師姐給他遞了幾個果子，告訴他說崑崙山上千年沒有做過「飯」這種東西了，新入門弟子第一課就是辟穀，正常情況下三天就能學會，一個月就能完全脫離凡塵食物。

白棠咬完了果子，卻覺得渾身不舒服，跌跌撞撞的又回到了西王母殿。

喬煙柳筆直的跪在殿中，不知何時換了一身白衣，流雲的紋絡彷彿在衣服上活了起來。西王母殿雖然蕭條了，但到底還是仙境，他一身白衣融在漫起的雲霧裡，讓白棠看晃了神。

白棠一直都覺得師父很美，是那種不染塵世的美，清新脫俗，又帶著點兒俏皮，但他卻覺得師父煙塵氣很重，不像仙人。現在師父在這雲霧之中透著股莊嚴肅穆的味道，身上的煙塵氣息一下子褪盡了。

這麼一個瞬間，白棠才真正的覺得，他見到了仙人。

「師父……」他不由自主的輕輕喊了一句。

喬煙柳閉著眼睛，輕輕「嗯？」了一聲。

白棠想說些什麼，卻突然胸口一悶，心跳一下子格外劇烈，他抬手捂了捂胸口，卻咳出來一口血，吐出的血濺落在西王母宮殿的地面上，泛起一股異香。

喬煙柳猛然睜眼，就瞧見他身形一歪，將要摔倒。

他一下也顧不上受罰，起身就飄了過去接住了白棠摟在懷裡，但他到底跪了一天，這麼一下子動作，讓他也有點站不穩，只好跪坐在地。

「白棠？」喬煙柳喊了一聲。

「師父……」白棠又咳了一聲，「我有點難受……」

喬煙柳皺著眉探了一下他脈搏，低聲問他：「你吃了什麼？」

「師姐給的幾個果子……」白棠一邊回答，還一邊從懷裡摸出一個沒吃下的果子。

這果子不大，通體鮮紅，晶瑩剔透，一口下去甚至還會爆汁，口感有些像桃子，卻更軟一些。

喬煙柳嘆了一聲：「這隻傻雀，赤靈果也敢拿來喂人類。」

「不、不能吃嗎？」白棠有點慌。

「可以吃，但不適合你吃。」喬煙柳說著，抬手抹掉了他咳出來的血，扶起他的頭忽然親了下去。

白棠被親懵了。

喬煙柳的唇有些涼，卻很軟，感覺像是柔軟的桃子。白棠很想咬一口試試，但理智讓他忍住了沒敢真的下口。

口中渡過來了什麼，他老老實實給咽下去了，之後便感覺血脈翻騰的情況開始消失了，連心跳都平靜了下來。

但師父並沒有鬆開他，反而摁住他的頭，把這個不算吻的吻加深了下去。

白棠感覺自己的心跳又劇烈了起來，一下一下，心跳的聲音甚至直衝腦門。

他不太明白師父突然親他的目的，卻漸漸沉浸在了這種感覺之中，然後慢慢的生出了一股邪念。

他抬手反摟住師父，想反客為主，結果還沒開始，喬煙柳就鬆開了他，語調清淡：「你想幹嘛呢？」

白棠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喬煙柳也有點懵，隨後才反應過來，這孩子怕是誤會了什麼。

他有點頭禿，啞著聲音給他解釋：「我只是在引走你身上赤靈果的靈力，並不是……想對你怎麼樣。」他有那麼一瞬間覺得這情況好難解釋好尷尬啊。

白棠也啞著聲音，輕輕的喊了一聲：「師父……」

喬煙柳鬆了摟著他的手，揉了揉自己眉心：「你去打個坐，剩下的靈力自己煉化掉……順便冷靜一下。」

白棠沒動，摟著他的手一用力，把他拉了下來，又在他耳邊輕輕喊了一聲：「……喬——師父。」

喬煙柳嘆了口氣，覺得有點無奈，又把他摟了起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背，低低罵了他一句：「你個逆徒。」

白棠摟著他，靠在他肩上，往他脖子上咬了一口，話說得委委屈屈的：「你先親我的……」

喬煙柳沒說話，也沒反抗，放任他把自己抱著啃。

他倒是不介意白棠對他做點什麼，反正崑崙不修元陽，也不限制弟子談情說愛兒女情長的，而且修鍊之後，不以繁衍為目的的感情更加純粹，也不在乎性別。

爬過他床的人其實不少，他也不介意多白棠一個。但他怕白棠會介意，他現在甚至不敢確定這孩子是不是清醒的。

赤靈果其實只是崑崙山上比較普通的靈果，但對於普通人來說就太補了，白棠才踏入修鍊的門檻，吃一顆可能還沒事，但很明顯他吃了不少。

大量的靈力在他經脈遊走，輕則經脈受損，重了可能會走火入魔。

身體接觸由他引走靈力是最快最便捷的方式，但他卻忽視了這孩子並不習慣這種方式，又或者，在普通人一貫的觀念里，這種親昵的動作總是帶有特殊含義的。

「喬煙柳……」白棠在他耳邊輕輕的喊了一句，小心翼翼的，帶著一絲期待，又藏著一絲膽怯。

喬煙柳長長的嘆了口氣：「你還認識我啊……」

「師父……」白棠立刻改口，咬在他耳垂上。

「可以喊我名字。」喬煙柳摟著他腰，也輕輕往他脖子上親了一口，這是個熾烈的吻，帶著他千年未有的悸動，慢慢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