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兄弟

宋遠似乎對他有別的期望，因為除了必要的幾門功課，特地給他又安排了一個聲樂老師和鋼琴老師。

家教上門後，宋河就有得忙了，每天的課程被安排得滿滿噹噹。

因為地域關係，家教的講解方式和學校老師的講解方式還完全不同，這直接導致宋河拋棄了過去所學到的一切，從頭開始。也因此課程才會排得那麼緊，從早上八點開始，除了早中晚三頓飯的吃飯時間，課程直接從早上一直排到了晚上九點。

一睜眼就是上課時間。

不給人喘口氣的課程安排讓宋河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但感到疲憊的同時心卻是充盈的。

這樣就好。

宋河默默地想，這樣就好，這樣就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想傷心的事了。

離開家的時候，距離期中考試的時間已經只剩三個星期。

來到上海後，或許是因為課程排得很滿，再沒有空閑時間去想別的事情的關係，不知不覺中，等宋河意識到的時候考試時間已悄然而至。

宋河的成績算不上班裡最好的，但排名前十這點從來沒有變過，雖說來到這邊後沒有去學校跟進課程，但宋遠給他請了堪稱魔鬼級別的家教，三個星期下來幾乎把過去學過的所有知識全部重新又複習了一遍。因為教學和講解不同，他還額外收穫一些意想不到的知識，所以對自己的發揮他有很大把握。

為期三天的期中考試轉眼就結束了。考試結束後的頭天，宋河正式見到了傳聞中的弟弟。

……也是在早晨。

那天還是一如既往的冷，只不過除此之外，比遇見宋遠的那天多了一些小美好。當時他正處於睡夢中，這是來到上海後，難得安穩的一覺，經歷了三個星期的地獄輔導，儘管累得已經不再抵觸這兒的床，可睡眠質量還是很淺。房門打開的那一刻他就有醒來的跡象。

當時的第一反應是管家進來了，或者是打掃房間的阿姨。

然而房門打開的聲音剛落下，急促的腳步聲噔噔噔地、鬼追似的從門口逼近床鋪時，宋河才聽見一聲咋咋呼呼的「哥哥」，還沒反應過來，隨即便感到從天而降一塊大石頭猛地撲砸在自己身上，力道絕對是沖著要他命來的，但落下的時候卻又完美地避開了他人。

被驚醒後，宋河怔愣地看著埋進被子里的頭。眨眼間，頭抬起來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便近距離直勾勾地望著他，嘻嘻咧嘴笑著，甜甜地叫了他一聲，「哥。」然後往他懷裡又拱了拱，親近道，「終於見到你了。」

「……」

宋河當時整個人都是懵的，一是剛醒，二是剛被嚇醒。但他很快還是意識到撲進懷裡喊他哥哥的這位應該就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可……不是說弟弟只比他小幾個月麼？眼前這個看起來才不過十一二歲的樣子……

確定只比他小幾個月？

宋河一時有點兒迷糊了，但他從來不是遇到事就一驚一乍的性格，心裡疑惑叢生，但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反而笑了笑，獃獃地回應著，「……你好。」

……噗嗤！

話音剛落，門口忽然傳來一聲低笑，聲音很淺但宋河還是聽見了，也是這時他才看到除了趴在身上的小孩兒，門口竟然還有個年齡和他相仿的少年。少年穿著綉有「桐皇」字樣的校服，雙手抱胸倚靠著門框，也直直地看著他，毫不避諱地說，「看你這傻乎乎的樣，哪像個哥哥。」

語閉，少年走了進來，目光卻沒從他身上離開半分，「雖然是兄弟，但初次見面，容我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我叫宋庭。」又用下巴點了點宋河身上的小男孩兒，「趴那兒的叫宋飛，家中老幺，據說是我媽當年結紮的時候碰上個無良醫生，沒結紮好，結果一不小心多生的。」

說完，宋庭自個兒咧嘴笑了。

「……」

宋庭怔愣原地，半晌都沒反應過來。特別是宋庭這令人咂舌的自我介紹的開場話題，愣是讓班級前十的人搜颳了半天詞彙量也沒接上話。

「嘶！呼！」

宋飛突然從他懷裡爬起來，打了兩個寒噤摟著胳膊哆嗦道，「哥，你怎麼沒開暖氣啊，這麼冷你也睡得著。」

「……開什麼？」

「暖氣啊。」

宋飛一邊說著一邊從床上跳下來，跑到門口距離門的邊緣兩米不到的位置，打開了貼腳線上面一點兒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打開那個盒子里的下面的開關是，宋飛無心地嘀咕道，「你是不是不知道家裡供暖。」

宋河輕輕地「嗯」了一聲。

宋庭：「……」

宋飛：「……」

宋家兩兄弟聽著宋河嘴裡這細微的回應，不約而同地看向他，但是看到宋河一臉淡然自若的模樣，兄弟倆愣是想笑都沒法兒笑。

總覺得要是冷不防笑出聲來，心裡絕對會背上濃濃的罪惡感。

宋庭和宋飛確實沒有笑話宋河，但宋河還是從兄弟倆的反應中意識到了什麼。不過不打緊，因為也是從這天開始，他總算可以不再獨自面對黑夜裡的無邊寒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