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過往

來這裡之前，到這裡之後。

宋河其實想過無數次見到這個傳聞中的父親的場景與對話，甚至還默默練習過許多次。

依照之前通話的印象，他覺得宋遠對他的態度會是冷淡的，威嚴的，高不可攀，或者不屑。

而他同樣也會是冷漠的，破罐子破摔、或念及母親的教誨，做個乖孩子樣的。

諸如此類，他想了許多。

可真正見到宋遠，宋河發現自己只想往回縮，他想逃回那個冰冷的房間躲起來，一直躲到宋遠出門。

他想永遠縮在那兒。

可這註定是不可能的，他冷得受不了於是主動踏出那道門，這就好比他因為受不了自己原先那麼窮，所以主動選擇跟宋遠回來。這是一個道理，不管離開的理由是什麼，窮也好，冷也好，最終都是他自己選擇從那個地方走出來的。

宋遠發現他就朝他走了過來，「這麼早了。」

宋河沒說話，定定地站在那兒。

宋遠倒也不在意，邊朝他走過來邊問道，「突然換了個地方，住得還習慣嗎？」

沒有特別親近，也沒有十幾年不見的疏遠排斥，更沒有當初電話里那種不容反對的絕對命令，宋遠的語氣好像他們之間是那種早就認識、但難得走動一次、卻又不能直接忽視的關係。宋河畢竟年少，說到底他才十七歲，十七歲的孩子不管平時怎麼成熟，真正面對久經商場、叱吒風雲的男人，也不能像個獨當一面的大人，冷靜沉著、泰然自若的應對。

何況這人還是他父親。

面對突然碰到的宋遠、及這兩句客套話一般的關心，宋河淡淡地說了一句唯一能說的話，「挺好的。」

宋遠在他面前兩步遠的距離停下，打量著他。

客廳並沒有開全部的燈，只開了一盞，足以照明，但光線不是特別清晰，先前隔得遠看不太清，只模糊能看到主卧門口站了個少年，宋遠也只記得昨晚回來時管家跟他說大少爺接回來了，安排在一樓主卧。

看到宋河的那一刻宋遠就明白這人是他兒子，但對於這個兒子的樣貌是不清晰的。

所以宋遠才會走過來。

當他看清宋河的樣子，眼中頓時閃過一絲驚艷。

宋遠年輕的時候因為性格問題和宋家老爺子那是極度不對盤，老爺子曾一度希望他進軍校，將來可以吃口國家飯，他偏不，不僅不，還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整個一紈絝子弟，風流不止女人無數。

那時候的宋遠可謂是女人如衣服，女人於他，一天一換是常事，一個月三十天不帶重樣，可有那麼幾年宋遠的身邊只有一個女人，那就是宋河的母親，李香蘭。

而宋河幾乎和他母親一模一樣。李香蘭跟宋遠好的時候才十九歲，那個年紀正是一個女人一生當中最好最寶貴的年紀。

那個時候的李香蘭美得不可方物，神聖不可輕犯。一頭烏黑秀麗的長髮，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彷彿會說話會傳情。

雖說是小地方出生，家境也不好，從小也沒愛護過那張臉蛋兒，可架不住她天生麗質，在當時，即使是娛樂圈最紅的女明星在李香蘭面前都要遜色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