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銘想掐死鳳歧。

從前是想一刀劈了他，現下就是想掐死他，也只想掐死他。

這個男人看上去斯文儒雅，清冷端莊，怎麼就白白長了張嘴呢？

也沒見他在別人面前這麼氣人啊！瞧著一副不善言談的樣子，委實唬人。

顧子銘氣沖沖的扭頭就要走，可腳步一頓，餘光又不由自主的瞥向鳳歧，遲疑了一下。

就這一下，男人開口了。

「三爺不是說要扶我回屋嗎？」

「我……」顧子銘一咬牙，險些咬到舌頭，「我反悔了，不成嗎？鳳安居應該不缺下人，你隨便找一個扶你回去就是。」

「咳……咳咳咳……咳咳……」

鳳歧微微俯身，單手撐在桌邊，微微側身，露出一張傾城絕世的臉來，眉眼帶了一點笑，「我心口痛，動不了了，三爺忍心把我扔在這兒凍一晚上？」

「我給你叫人……」

「沒有人，」男人打斷他，「人我都遣走了，你找不到。」

「嗯？」

聞言，顧子銘果真退回來，鳳目微眯，也含了三分惡趣味，「那這麼說來，現在這周圍就只剩咱們兩個了？」

鳳歧點了一下頭，手指按住胸口，臉色確實有些難看。

「那我——」

顧子銘咧嘴一笑，折身回來，「我要是趁人之危殺了你，想來也不會有什麼麻煩。」

男人默了默，就在顧子銘以為他怕了的時候，哪知他很快就篤定的開口：「你不會這麼做。」

「嗯？」

顧子銘皺眉，「為什麼？你還不相信？不然就試試？」

男人抬頭，泛紫的唇瓣狠狠吸著氣，有些艱難，斷斷續續的開口：「如果你沒放棄……這個想法，就不會……等到現在。」

少年身上殺氣早就散了，就連方才說這話的時候，身上也沒有聚起一丁點殺意，反倒帶了一點惡作劇的頑皮。

顧子銘一聽，噎了噎，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算了算了。我扶您老人家回屋，成不……阿嚏！」

話還沒說完，就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鳳歧含笑沖他伸出手來。

顧子銘認命上前，攬住他的腰身，扶著他慢慢站起來，眼睛一個勁往他胸口瞄。

那日的傷口……著實離的太遠，沒看清楚，有沒有什麼辦法，讓他重新仔仔細細的看一下？

哪知鳳歧勉強借著他的依仗站起來，整個人都彷彿虛不勝力一般，伏在顧子銘身上，低低喘著。

他身量高出顧子銘太多，即使清瘦，顧子銘那個姿勢扶著他也十分吃力。

「哎……你怎麼……怎麼回事啊？」

顧子銘還是少年身量，雖長得比同齡孩子要快一些，但比起鳳歧這樣身量頎長的成年人還是差出太多，他氣的不行，想了一想，幹脆打橫將這人抱了起來。

分量倒是不重，就是有點長，還是不怎麼得勁，但是比方才已經好太多了，顧子銘瞪了懷中人一眼，氣喘吁吁：「快點……指路，該往哪裡走？」

男人半闔著眼，語調低弱，「北邊，直走，最中間的暖閣上。」

紺色唇角在暗夜裡，卻慢慢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