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糖在西街的福臨院，是清朝鑄制的銅錢換的。

那時候她被黑瞎瞎帶到福神殿，魏柏瑜撥著銀制的算盤問她有沒有錢，有沒有能裝滿賽錢箱的錢……錢……

「我沒錢謝謝。」江糖很直接地拒絕。

魏柏瑜很鎮定地抬眼：「那就給我黃魚謝謝。」

江糖抓著薔薇繡的錢袋沒說話。紅鯉魚和綠鯉魚她知道，但黃魚……黃魚是啥玩意兒？能蒸著煎著燜著吃嗎？

她眨眨眼，她什麼魚都沒有，銅錢倒是有。

「能換你說的黃魚嗎？」江糖看著面前的魏柏瑜。她的銅錢是張祿陽副官贈的，說是祖錢翻鑄的母錢，特別特別的值錢。

魏柏瑜抬起眼睛看：「行啊，借據呢就寫……」

「1949年春夜，江糖換得黃魚整箱。」阿福捏著紙張輕薄的借據，像抓住她把柄的貓，「這錢你還差著呢。」

江糖虛著眼睛研究斜陽和草樹。

寫借據的時候她傻，捏著筆瀟瀟灑灑地放話：

百年裡將贖回所有被抵押的銅錢，確是沒想到魏柏瑜要的錢和黃魚，是有強制的強硬期望——

年年都得裝滿賽錢箱。真特喵的坑。

她收起視線，摁著路過的黑螞蟻：「1982年是第33年。」

新雨孟春的傍晚，有積雪和綴著晚星的斜陽。

阿福指間磨蹭著江糖的脖頸，隔了很久才明白她話里的意思，「你是想拒絕魏柏瑜嗎？」然後按照既定的規矩搞事情？

江糖拎起她繪著晚霞的提箱，沉默再沉默。

她現在很有錢，像她拎著的這款提箱，裡面裝的都是黑瞎瞎借的黃魚，想用錢賄賂她啊——你是在做什麼清夢嗎？

江糖摸著圓潤的臉：「我看著像是缺錢的嗎？」

「挺像的。」阿福掐著她的臉，有些些憤憤然的味道。但黃昏祈願到底是江糖的事情，她能做的就是提提建議。

再說魏柏瑜的話……

就隨緣吧，結局怎樣都是魏清瑜的命。阿福拍拍裙擺黏著的枯枝，抿抿嘴剛準備說話，就聽到姑娘綿綿糯糯的聲線：

「我想用借據換魏清瑜的願望。」江糖說。

她想要的東西很稀有，但魏柏瑜是福神廟的廟祝。而魏清瑜是他的姐姐——嗯，等圓滿實現魏清瑜的願望，她就……

找魏柏瑜獻身！睡他！

……那魏柏瑜可真是可憐。阿福看著糖鋪前的魏廟祝，帶著明幌幌的惋惜，「江糖糖，魏柏瑜是我家的廟祝。」

江糖眯起眼睛看，魏柏瑜真好看啊。

1949年的時候她初遇，魏柏瑜還是普普通通的讀書人模樣，暗灰色的圓領袍子配軟裹帽，銀算盤撥得稀里嘩啦的。

現在倒是……

「魏柏瑜是換過臉嗎？」容貌清秀有佳，墨描般的眉和深邃的眼睛，江糖看著他，想到珍藏畫冊里的潘安。都是妖精。

搞得她跟阿福……阿福按著她的背削她。

「江糖你是傻缺嗎？1982年的魏柏瑜能和1949的魏柏瑜同模樣嗎？特喵的你就……嗯？魏柏瑜是廟祝沒錯吧？」

姑娘家的疑惑刺激而詭譎，帶著發現新舊秘密的震驚，江糖鄭重其事地頷首，「是廟祝沒錯，就他的臉……」

和1949年是倆樣。阿福抓腦袋：「嗯，是新的魏柏瑜。」

誰信啊？江糖抽過她寶貝的望遠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