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柏瑜拎著紙和硯算福神殿的賬。

XX年孟春傍晚，南城到南陽的輪船順利靠岸，漂亮的斜陽跟著晚霞掖在深沉的夜幕里，福神殿的福姑娘和糖……

「糖煎的酥餅要嗎？」魏清瑜指著酥餅，面容有些尷尬。

她是偷偷跟著魏柏瑜過來的，打算看看江糖，這位傳聞里很厲害的姑娘。但沒想到半路就被她弟弟魏柏瑜給逮了。

魏清瑜抱著躲避的柳樹特別震驚。

「你……你……」你啥呢？魏柏瑜神情冷漠。

魏家的柏瑜四歲起養在西街，送進福神廟的時候也不過十七歲，和魏家的關係委實算得上涼薄。魏清瑜倒是不差。

話能說幾句，天能聊半天，缺姐姐愛的弟弟嘛——

「我們看著很熟嗎？魏清瑜同志？」眼睛都沒捨得抬。

……你是豬嗎？魏清瑜踢翻假想的樹墩，像掛易燃易爆炸的爆竹，「錢收的是我的，魏柏瑜你沒資格拒絕。」

魏柏瑜看著她沒敢再說話。

魏家清瑜的性格隨魏家宗祠的奶奶，固執蠻橫，執拗強硬，甚至是封建信神。雖然神明毋庸置疑是有存在的。

否則她的黃昏祈願……嗯，黃昏祈願……

「你想過願望實現的結局嗎？」他想起整理福姑娘卧室的時候發現的報紙，是袁項城時期的新新報社報道的。

報的是軍閥領袖張祿陽的事件。

寫報道的記者說，張祿陽是被黃昏祈願的福神弄死的，根據是副官死的死法跟他相似。都是福神的懲罰。

但原因呢？副官的。

福神的願望啊，福姑娘告訴他。

祈願的信徒副官沒有實現福神的願望，福神收取他願望背信的價錢。聽著是挺合情合理的，但就是……

「我知道的。」魏清瑜打斷他難得的擔憂。

張祿陽的故事是茶樓說書先生的常客。

她聽得已經能倒背如流，頂替說書先生都沒問題。之所以許願是沒有新的路，是梁宿和她……想要happy ending。

可惜啊。她摸摸沁涼的臉：「你能保住我的是嗎？柏瑜。」

魏柏瑜倚著柳樹，依然沒捨得抬眼。

新港的糖鋪臨著淮河，夜幕降臨的時候，紅艷艷的燈籠沿著河岸，綿延百里。魏柏瑜怎麼也看不到盡頭。

明明天還不是很暗很黑。

他抬起眼，清凌凌的眼睛像是面銅鏡，倒映著掖在晚霞和碎晚星里的橘色斜陽。魏清瑜捏著餅坐在他旁邊，小口啃著。

夜晚的南陽真安靜啊。她想，梁宿肯定喜歡的。

梁宿……梁宿……他有什麼值得你送命的？

魏柏瑜這樣問她。問的時候他漂亮的手指曲著好看的弧度，蓄勢待發，然後「啪」地一聲。撞在了魏清瑜的眉間。

「艹，魏柏瑜你想死嗎？」魏家的爆竹炸了。

噼里啪啦，炸得臨河的糖鋪瞬間熱鬧。

魏柏瑜很愉悅地眯著眼，像壞事得逞的熊小孩，驕傲的揚著眉和脖頸：「我就是想敲打敲打你，免得你做錯事。」

敲打？魏清瑜滿臉的懷疑，「我們看著很熟很熟嗎？」

魏柏瑜真的有被魏清瑜的懷疑噎著。

細細的算起，確定是他剛剛嘴賤做的孽。魏柏瑜閉嘴，挑揀到新的話題和問題，「清瑜同志你找糖姑娘作甚？」

魏清瑜咧著嘴：「魏柏瑜的獻身，能換我的願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