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運都是你們的，那我的福運呢？

01.

在住進福神廟的以前，江糖是見過阿福的。

奉天省換掛青天白日旗的第二年，還是廟祝的黑瞎夜盜雁城的西周墓，帶著隨便撿到的據說是流浪貓的阿福。

十四歲的姑娘稍顯圓潤，胖嘟嘟的像顆彩玻璃糖球。

江糖隔著濃稠黏膩的黑暗看她，覺得福姑娘像商朝能歌善舞的狐狸，模樣是精緻的，但就是抬眼看她的眼神——

居然流露著嫌惡和看廢物的藐視，你是有病病嗎？

「沒有謝謝，我好得很。」阿福收起她的微型望遠鏡。這是她在西洋博物館淘的，九條足量小黃魚的價格。

當年的廟祝黑瞎瞎險些打斷她的腿。

江糖倒是淡定，窮追猛打不是她的風格，索性攬著阿福的肩膀扯淡：「阿福你敢打賭嗎？廟祝的袍褂是在搞事情。」

阿福搖晃著腦袋，像商店櫥窗里的不倒翁娃娃。

「你覺得魏柏瑜像是搞事情的嗎？」那麼正經的人。

魏柏瑜嘛——魏柏瑜是誰？江糖疑惑地皺起愈圓的臉，很懵懂的模樣：「我前些時候織捕夢網捕魚，漁船被浪掀翻……」

阿福完全沒預想到她的暗指。她雖然聰明，但還沒絕頂。

何況江糖的前些時候，確實有跟著師傅織捕夢網，據說是準備給廟祝做禮物，因此特地找……找……嗯？你等等。

阿福驟然深沉著臉，問道：「江小糖，你知道魏柏瑜嗎？」

江小糖……江小糖要是知道就沒捕夢網的事兒了。

「我覺著是魏家的。」她閉著眼瞎扯道。南陽的魏家姓宛若暮春的細雨，但能說得出名字的，就南城的錦綸綢緞樓。

所以她敢打賭，魏柏瑜是魏家的崽。

阿福確是靜靜地看著她。

魏柏瑜是南城魏家的崽沒錯，但魏柏瑜的身份呢？她把提箱塞到江糖懷裡，「我問的是魏柏瑜是誰，沒問你是誰家的。」

江糖看著她茫然得很。能知道魏家都是街坊道的，你要問她魏柏瑜是哪根蔥，「阿福你是找茬的吧，我剛剛說的是廟祝的袍褂。」彷彿努力辯解的做錯事的鄰家小孩兒。

阿福這回是徹徹底底的確定了——

魏柏瑜是廟祝這件事，江糖根本不知道。

不過沒事兒。她拍拍江糖的肩膀，指著糖鋪前的廟祝慢悠悠地道：「我們西街的廟祝，以前是魏家的魏柏瑜。」

江糖看著她，眼睛黑白分明。

她覺得阿福是故意的，故意提起魏家的柏瑜，提醒她廟祝和魏家的淵源，然後等魏柏瑜的話題到了合適的機會——

「阿福，你知道是誰祈的願，是嗎？」

傍晚的溫度偏潮濕，伴著有陣陣的涼風。

阿福望著隨意搖擺的燈籠，想起廟祝給自己的電報。那是背著江糖拍的，說黃昏祈願的祈願架有新的祈願牌。

是魏柏瑜家的姐姐魏清瑜的。

魏家是南陽的望族，而現在是沒有混戰的南陽城。阿福屏著呼吸躊躇半晌，依然猶疑：「魏柏瑜說，魏清瑜很有錢。」

江糖看著站在糖鋪前的魏柏瑜，神情微怔。

她知道他是在提醒她，用魏家的錢換魏清瑜的願望。可這南陽的天還沒黑呢，做什麼春秋時候的夢？

「願望他是錢能換到的嗎？」她掐著自己的腰，驕傲得彷彿花孔雀。算卦的前些年算過的，江糖缺的是能活著的命。

但魏清瑜呢？阿福抱著她：「你有選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