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沉丹田－－赤杏禾！不許分心！」

赤杏禾吐吐舌頭。「兄長，你別老是罵額家呀，那兒可是已經有人睡著了。」他一雙杏眼瞟向身旁已經打起瞌睡的那人。

一頭微微捲曲的墨髮垂落在臉頰旁，白皙的皮膚被陽光映的溫暖柔美，細細的眉，稚嫩的臉有些雌雄莫辨，不過細細看來還能知道那是個長得如花似玉的少年。

一雙柔軟若水的桃花眼鑲嵌在眉下，單眼皮和長長的睫毛下點綴著黑白分明的眼。那眼瞳在一般沒有靈力或靈力低微的人看來，就是漂亮純粹的蜜黑，但在赤杏禾等人眼底，別有一番風貌。

瞳孔幽深處的像兩潭冰泉，深夜似的鈷藍神祕而動人，較外圈出去則是深淺不一的碧綠，那像玉又像陽光下的湖水般波光粼粼，隨著主人的一顰一笑波動流轉。

他頭上兩只絲滑毛絨的貓耳朵，每抖動都會淺淺耀著銀光，後腦杓上去一些是用縹白色布料裹起來的一小圓形，下方垂落兩條隨著他周身妖氣飄逸的段子。

赤霞瞇起狐眼，嘆了口氣。「赤杏禾，他與你相比，是你略輸啊。」

赤杏禾哼了一聲。「真不知道，為什麼連野貓都比額家厲害。」

「一，那定是因你不夠認真習我族妖術，才使無門無派之人更勝於你。二，程霽雖是無門無派，用[野貓]二字稱謂仍是為不敬。」赤霞道。

「抱歉啊。我竟然睡著了。唔。」程霽揉著眼睛坐好。

「繼續吧。」赤霞說道。「剛剛說道氣沉丹田.........」

...

當日午夜裡，赤杏禾一如往常躡手躡腳靠近程霽榻旁。

「噓，程霽，咱們溜吧。」赤杏禾小聲耳語道。

「知道了。」程霽勾起唇。他略略放輕腳步，便已安靜到耳音極好的狐族等人聽不見。

畢竟是貓兒化成的吧。

二人輕著手腳穿過宅邸和夜裡黑的不見五指的林間，直到走出洞穴。

狐穴外的水潭印上月亮吻過的痕跡，美的不可方物。

兩道年輕的身影奔過山野，往那城內去。

往那燈火闌珊處。

...

「公子～裡面請吧～。」「這位爺，來這裡嘛～。」「唉呀，林公子～～。」「相公～～奴家可想你了～。」夜晚的大城裡是風月之所生意最為火熱的時間，濃妝豔抹的女子在樓閣下招攬生意，隱約可聽見樓中淫聲嬌語不斷。

「池公子～～你好久沒來看奴家了～。」一身著紅衣的女子輕輕挽住赤杏禾的臂膀。「陳公子～你怎麼都不一起玩啊～～～？」一群妓女湧了過來。「是嘛是嘛～幾乎每次都這樣。」「池公子你勸勸他呀。」

赤杏禾瞟了程霽一眼，搖了搖頭。「陳兄不喜歡吧。」

「別傷心啊，姑娘。」程霽眼帶一點笑意，桃花眼微彎成月亮那一般。「我就在隔壁彈琴呢。」他輕輕抱緊了懷裡用布裹住的琴。

...

程霽盤腿坐下，手指撫過一條條琴弦。

身後一條絲綢般的尾巴本來不耐煩的拍打甩動，此時卻稍稍安穩下來。他撥開一縷頭髮，挽到人耳後。

手指在線上緩緩遊動，接著輕盈躍起，彈出一首寂寥清澈的曲子。

溫柔流轉像冷冽月光一般，孤寂卻透著一股春風的清甜。

程霽闔眼，全神貫注。

突然，門被粗魯的甩開了。

「喂！」一身形肥胖的中年男子正正站立在那，他一身華貴服飾，滿臉橫肉。「這不是有人嘛！」

程霽琴音頓轉，急切地像在壓制什麼。

「呦......還挺俊的嘛。」那人矮身靠近，身上渾是油脂的氣味。「這麼俊的小倌你們可竟然沒告訴我！還把我這縣令放眼裡麼？！」

「大、大人...那位不是啊......。」一小二囁嗕道，神態緊張。「那位是－－」

「嗯？！」縣令一瞪眼，嚇得那小二不知所措起來。「我明明說了，把好的全部給我！給你們點顏色就開起染坊來啊？！膽兒肥啦？！」他胖手一揮，那瘦弱的小二便跌在地上。

「哼。」那縣令大步走了過去，一把捏住程霽的肩。

隔壁的赤杏禾聽到了動靜，趕忙跑過來，顯是要來勸的。「等等啊，張大人！」赤杏禾滿臉著急。

「啊？哪兒來的公子哥？」那張縣令回頭，細小如鼠的眼睛滿是不耐。

「張大人，您老別吧，那是小生朋友，姓陳，不是這裡的小倌吶。」赤杏禾語道。「您這麼講他，不大禮貌。」「大膽刁民！」張縣令語怒，不管三七二十一走過去抓住程霽雙肩，要把人拗過去。

「欸啊！快來個人啊！快叫大夫！快！」赤杏禾拼命搖頭大聲嚷著。

「池公子，您為什麼要叫大夫啊？」一旁妓女問道。「奴家知道您擔心陳公子，但也用不著叫大夫啊。」

赤杏禾搖了搖頭。「小生不是在擔心陳兄啊，小生擔心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