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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遼 北 往 事

    關於遼北我想的全是你,想來想去,無非是痛苦和委屈。那時候,鐵嶺的花鳥市場上,滿大街都是倒騎驢,而記憶中的你,就像一張被曬幹了的驢皮。 彪子的斧頭掉了,他就用手柄敲死了人。他將生活拆成一個個無意義的零件,他嚐試用凜冽的憂鬱,與不屈的幽默,從嚴肅脈絡中抽離,只有逃離了嚴肅,他才可以不再受到任何傷害。 終於等到了那一天,彪子戴上一重又一重的面具,他要把所有人都打倒,這就相當於從來沒有人被打倒,不過是死在了黑水潭裡。      

    022 買 片

    小說: 遼 北 往 事 作者:岐夬 字數:2525 更新時間:2020-06-28 07:13:18

    022 買 片

    彪子聽王小槍的勸,又躺下和他睡覺。

    睡覺用不著吹噓,它也充滿著悲喜交加。

    王小槍問他,「彪子,你國中在哪裡念的,我以前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

    彪子說,「我從國中起,就暗戀你了。」

    王小槍用手臂遮住笑得紅撲撲的小臉,開心地說,「盡瞎說,不過我愛聽,你可以騙我,我允許你說這種好聽的謊話來騙我。」

    彪子翻出來鎖在櫃子里的日記本,丟給王小槍看,「喏,這是我國中時候寫的《小槍觀察日記》,勉強可以算暗戀你的證據。」

    王小槍說,「可我完全不記得國中時候,學校里有你這號風雲人物啊!只有到了高中,我才聽說你的大名。」

    彪子說,「那時候,我還不出名呢。我記得你國中時候就老上錄像廳,被老師抓到,你還記得你國中班導,用皮鞋抽你嗎?」

    王小槍用驚訝的表情看著彪子,「對!那老頭兒還給我說了一通教,嚇唬我!」

    彪子模仿那個老師當初訓王小槍的口氣,呵斥王小槍,「你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看錄像帶,但是現在的學習機會,只有一次!國中考不上好高中,高中就考不上好大學,上不了好大學,這輩子就廢了。廢人怎麼可能有好心情再看錄像帶,廢人看娛樂節目根本笑不出來,直接抑鬱,因為廢人啥也不配。」

    王小槍拍著大腿說,「對!老師當年就是那麼說我的,可我那時候沒聽勸,還是天天跟我表哥跑去看錄像帶,一天不看,渾身難受。」

    彪子掐滅了煙,說,「如果有一天,你在錄像帶裡面,看到了我,記得和我說一聲。」

    他們對視了一秒,王小槍的眼神里浮起柔情,彪子湊近他,掐著他的下巴。

    彪子抱著王小槍親,王小槍也親了他一會兒,然後就拉上被子,摟在一起睡覺覺了。

    彪子蒙著頭,哼了一聲,王小槍抱著他的腰,親吻彪子烤肉味的脖子,然後槍膛里就填滿了子彈,他挺著一桿硬槍,熬了一夜。

    天終於亮了,大清早,他們一起拎著蛇皮袋的打包行李,把老舅送去了中央車站趕車。

    大清早的,來來往往的穿襖子的行人,蒙著一層霧,明明電視台就在五十公里外,但心情上,彷彿這一別,就是永世不想見似的。

    臨走的時候,老舅和彪子說,「以後混得不好的話,再來找我,我永遠都是你老舅。」

    彪子說,「老舅再見!」

    老舅臨走前,和彪子說,他這次被反聘回電視台,是因為電視台,要他到去滿洲里,採訪一頭大象,一頭總是坐在地上的大象。

    那頭大象,強調了人類處境的陰暗一面,描繪卑鄙、骯髒、下流的事,顯得極不人道,存在主義給它背了鍋。

    所以,電視台需要老舅,去採訪它作為一頭大象,為什麼就不能選擇站起來的原因。

    老舅開往滿洲里的車,走遠了,王小槍才鼓起勇氣,向彪子問出,心中的疑惑。

    「他是你親老舅嗎?為什麼工廠里,那個和你老舅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你不認識?」

    彪子說,「他不是我親老舅,只是他逢人就說「我是你老舅」所以我才叫他老舅,我聽說,老舅他以前是個詩人,還把詩集鎖在保險櫃里,我以前經常聽他的無線電節目,挺崇拜他的,後來逮著機會了,就纏著他。李銀彪,這個名字,也是他給我起的。」

    「原來你不叫李銀彪?那你叫什麼?」

    彪子說,「我忘記自己原來叫什麼了,別人都叫我彪子,但是我更想聽別人叫我彪哥。」

    王小槍覺得他遇到彪子之後,經歷的一切都非常不可思議,就好奇地追問,「你從五歲起,就開始纏著他了?還和他住在一起?」

    彪子閃著亮亮的眼眸,點頭說,「嗯。」

    「那他…他沒對你做過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彪子說,「沒有,他甚至都不願意教我寫詩。但至少,我可以叫他一聲,老舅。」

    王小槍皺著眉頭說,「這聽起來,可真夠古怪的,五歲你就和他住在一起,怎麼可能呢?你的家呢?你怎麼不回自己的家?」

    彪子說,「這裡就是我的家,如果你願意和我在一起,這裡以後就是我們兩個人的家。」

    王小槍一陣感慨,「彪子,你怎麼說得,我們好像,已經眾叛親離了一樣。」

    彪子問,「如果有一天,玉米地里的大兔,允許你實現一個願望,那你會許什麼願望?」

    王小槍想了一下,才說,「也許和你有關,但我現在還不是很清楚。」

    彪子捉住他的手,湊上去親王小槍的脖子,曖昧地問他,「什麼時候才能清楚?」

    王小槍紅著眼睛,呵著氣小聲地說,「彪子,我們找個地方,稍微舒服一下吧,我昨晚怕你老舅聽見,都憋了一宿了。」

    彪子在他耳邊說,「我們去錄像廳解決。」

    王小槍說,「不要,還是回家吧!」

    彪子說,「我都不介意,你扭捏什麼?」

    王小槍有些擔憂地問,「如果我們這樣,在外面被別人抓住了,是不是算流氓罪?」

    彪子說,「流氓罪不是去年才剛取消。」

    註:流氓罪於1997年取消。

    王小槍說,「可是,我還是怕。」

    彪子拉著他的手,說,「你跟我來。」

    王小槍被彪子帶到了一條小巷子里,說要帶他冒險,王小槍說,又不是狗,怎麼能這樣,彪子說,在玉米地里 ,你還不是那樣。

    王小槍說,「不行,我現在意識很清醒,接受不了那個,那天玉米地,我是一時糊塗。」

    最後,彪子還是拉起王小槍去了錄像廳。

    野玫瑰錄像廳門口收費的是個大爺,花白鬍子,佝僂背,你大爺,真你大爺。

    大爺問王小槍,「你們要看什麼片?」

    王小槍支支吾吾地說,「槍戰片。」

    彪子說,「看啥槍戰片,我們要看簧片。」

    大爺說,「我們這裡,沒有簧片。」

    彪子問,「那藝術片有沒有?」

    有一張亞塞拜然的《詩人之死》,還有《都靈之馬》,都是大師級純藝術片,要不要看?包場看99塊一場,租錄像帶一塊錢一盒,租一天,每天一塊錢,最多可租7天。

    彪子問,「有沒有男的和男的?」

    「男的和男的槍戰片,要不要看?」

    王小槍說,「要看,我們就愛看槍戰片。」

    王小槍說,「算了,還是看藝術片。」

    大爺拿出一張VCD,說,「這裡有一張新到的碟,《圖書管理員與華爾街偵探激,情燃燒的歲月》,不過得去電腦裡面,才能放出來,電腦知道吧?就是電視機前面還有按鍵。」

    王小槍說,「VCD不是應該用VCD機放?」

    彪子聽到華爾街偵探幾個字,就警覺地從大爺的手中奪過了碟片,看到了紅色的FBI警告及日文,讓彪子確定了這就是一張簧碟。

    彪子拉開王小槍書包的拉鏈,把碟片塞了進去,從兜里拿出來一大把零錢,問大爺,「這張碟一共進了幾張,我全買了。」

    大爺說,「就進了一張,老貴了,估計租二十次都回不了本呢,你要買算你33塊吧!」

    那時候,旁邊的音響店裡還放著鄭智化的歌,「我的口袋,有三十三塊,這點錢,還不夠明天買菜,你讓我去堵,賭輸了,就別再回來,只有輸了錢的男人,才回來…」

    彪子湊了所有,沒有三十三塊,於是和王小槍說,「借我5塊,明天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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