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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遼 北 往 事

    關於遼北我想的全是你,想來想去,無非是痛苦和委屈。那時候,鐵嶺的花鳥市場上,滿大街都是倒騎驢,而記憶中的你,就像一張被曬幹了的驢皮。 彪子的斧頭掉了,他就用手柄敲死了人。他將生活拆成一個個無意義的零件,他嚐試用凜冽的憂鬱,與不屈的幽默,從嚴肅脈絡中抽離,只有逃離了嚴肅,他才可以不再受到任何傷害。 終於等到了那一天,彪子戴上一重又一重的面具,他要把所有人都打倒,這就相當於從來沒有人被打倒,不過是死在了黑水潭裡。      

    020 往 事

    小說: 遼 北 往 事 作者:岐夬 字數:2766 更新時間:2020-06-26 01:51:08

    020 往 事

    等老舅拖著他的瘸腿,爬上平底房的時候,他看到彪子和王小槍,像兩條死魚似的,曬在房頂,渾身冒煙。

    老舅把一碗清水,潑在他們的臉上,把他們弄醒,彪子一個機靈地抹掉臉上的水,瞠目結舌地說,「老舅!我看到外星人了!飛船的形狀像棺材那樣,亮亮的,會發光!」

    老舅一臉平靜地說,「我也看到了,這沒啥。」

    彪子激動地說,「為什麼沒啥,這太神奇了!那可是外星人啊!多麼不可思議!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我看到了外星人。」

    老舅問他,「你怎麼讓全世界知道?」

    彪子說,「老舅,你不是認識電視台嗎?讓他們來採訪我,我要上電視!」

    「上了電視,你又怎麼證明?」

    「我們一起上電視啊,一定有人相信的!」

    老舅不理會彪子的胡言亂語,而是追問他,剛剛昏迷的時候,有沒有夢到什麼。

    彪子才想起自己斷了手指的事情,他伸出手一看,手指還整整齊齊地在那裡,王小槍也醒了,他起身,拉住彪子的手。

    彪子和老舅說,「我夢到了,我夢到王小槍說,要帶我去他表哥的切割廠,找玫瑰,園,他還說,桃樹就長在玫瑰里。」

    站在一旁的王小槍說,「我也夢到了!」

    老舅巴掌一拍大腿,說,「好!我們現在就出發!去黃皮子墳!」

    他們兩個扶著瘸腿的老舅下了樓,老舅準備起傢伙,就帶著他們倆出門了。

    他們亦步亦趨地跟在老舅的身後,老舅手裡端著個八卦羅盤,跟著羅盤的指針繼續往前走,他們從遼北撫順東部地區前寒武紀地質構造發生演化的地方闖過,又從中街上人來人往的集市裡穿過。

    王小槍給彪子買了個糖串串,彪子覺得那串糖串串,比他記憶中任何一串都甜。

    他們跟著老舅來到玉米地,玉米地上沒有站著的玉米桿子了,都被收玉米的人㧳倒了。

    老舅凝視著枯黃一地的玉米桿子,始終找不到大兔藏身的墳塋,而羅盤的指針已經不轉了,老舅看著天上,烏雲密布,難不成有雨?

    昨天中央台天氣預報也沒說有雨。

    老舅風濕痛得手腳打顫,彪子問他,「老舅,你怎麼了?」

    老舅說,「那隻大兔子,可能已經變成了人,我們找到兔洞,悄悄去還個願,別聲張。」

    彪子幫老舅提著小皮箱,和王小槍一起,扶著老舅,繼續在玉米地里不停地打轉,好不容易,才走出了那片濕漉漉的玉米地,他們又繼續往白樺樹林里走去。

    白樺樹的葉子在風中,刷刷刷地響著,沼澤濕地的泥漿沒上了彪子的褲腿。

    他們走啊走,王小槍突然發現,不遠處有一個可疑的土包,土包旁邊有黑螞蟻過路,土包周圍爬滿了黑色斜石斛的藤蔓。

    老舅在土包面前,蹲下,扯開藤蔓,然後用拐棍對著土包一戳,掉下來兩塊土,裡面空的。老舅往敲開的窟窿里吹了一口氣,從窟窿裡面灌出來一股帶著柴油機氣味的熱風。

    彪子走過來,蹲在老舅旁邊,老舅讓彪子打開皮箱,皮箱里是老舅走江湖的道具。

    老舅拿出皮箱里的紙錢,用打火機點燃了,然後把手裡的紙錢分給彪子和王小槍。

    老舅說,「愣著幹嘛,趕快跪下,磕頭,東西南北,每個方向,各磕三個響頭,快。」

    彪子和王小槍面面相覷,照老舅說的做,老舅邊燒紙錢,邊用小鏟子鏟石斛包著的土,紙錢很快就燒完了,老舅用雞血灑在紙錢燒剩的灰上,然後拿出紅紙鏟了一些混著雞血的灰,包了起來。

    老舅讓彪子和王小槍撿來幹枯的樹枝架在灰燼上,又堆了一堆樹葉在洞口,用打火機重新點燃了。

    火燒了很久,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火最後把洞口的土堆給燒塌了,露出來一個黑乎乎的大窟窿,王小槍拿著手電筒筒往窟窿里照,彪子也擠了個腦袋,湊上去看。

    王小槍說,"老舅,這土包下面,好像有道門,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老舅走過來,把手巴掌握成一個聽筒,蓋在耳朵旁邊,仔細地聆聽,遲疑了一陣,最後說,"你們拿上手電筒筒,下去看看,不過,得小心點。"

    王小槍提了提褲子,第一個跳進洞里,彪子跟著王小槍下去了,老舅腿腳不方便,就沒有下去,而是在彪子和王小槍的手腕上,各拴了一條紅線,還給了他們一個煙霧彈,讓他們發現不對頭,就往回跑。

    彪子退開了門,裡面黑乎乎的,王小槍拿著手電筒筒走在暗道里,彪子拉著他的手,走在他的旁邊。

    彪子摸著牆壁說,"這很像地道戰時候挖的地下戰壕,不過,也有點像防空洞,我以前像來過這裡似的。"

    王小槍握緊彪子的手,說,"等事情過了,我們就一起回學校,好好念書。"

    彪子說,"嗯。回學校。雖然是最後一學期了,但是,我還是想創立一個詩歌協會,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討論詩歌,那是我一直以來的願望,但是沒有盟友,一個人過於羞於啟齒。"

    王小槍說,"好,我第一個加入你的協會!彪子,以後,你就是我的會長了,我都聽你的。"

    彪子笑著說,"行,以後有機會,一起泡澡。"

    道路越走越深,他們感覺到一股熱氣從前面的風口裡傳出來,等他們走出那個光亮的出口的時候,才發現他們來到了冰塊切割廠,就是表哥之前上班的地方。

    原來這個兔洞是通往冰塊切割廠的,從通道里爬出來的王小槍和彪子又爬進了工會大廳的通風口,等他們再次爬出來的時候,正在工會大廳的房樑上,俯視著下面。

    王小槍指著下面的一個男人說,"那不是德貴他爹嗎?"

    彪子問,"誰是德貴?"

    王小槍說,"就是我們班總考第一名的好學生張德貴,還是個樂於助人的三好學生,他人很好,還給我講過題。他爹是村支書,不過聽我表哥說,他爹是個貪污受賄的王八蛋。"

    下面的橫幅拉著,熱烈歡迎村支書蒞臨本廠,原來是村支書來給廠里的書記開小會。

    村支書和書記說,"以前的集體計劃經濟不適用了,體制馬上就要改革,以後工人們不再叫你陳書記了,都得要叫你陳老闆。工人下崗的事,晚兩星期再宣布,能拖再拖。"

    陳書記說,"但拖來拖去,總歸要說,這鄰里鄉親的,我怎麼和他們說?"

    村支書手,"那個,你回頭自己解決,今兒個和你介紹一新人,他是黃大仙,從外國學經驗回來的,以後做你們工廠新產品研發的技術指導。"

    王小槍一愣,"那不是老舅嗎?彪子你快看!!"

    彪子一看,那個被村支書稱為黃大仙的人和老舅長得幾乎一摸一樣!但是腿是好的,還穿得西裝筆挺。

    彪子說,"老舅還在洞口等著我們呢!"

    陳書記問村支書,"那國家的下崗補貼什麼時候才到?"

    村支書說,"這還沒下崗呢,就想伸手和國家要錢?國家也困難,發不起這錢,你想想辦法,說點動聽的,勸工人們為了國家,自動下崗吧。"

    陳書記情緒激動地說,"不是,國家怎麼可能不管老百姓。我聽說,下崗補助已經下來了,還挺多的。"

    村支書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色厲內荏地說,"你聽誰說的,誰敢假傳聖旨,砍頭懂不?"

    陳書記用懇求的語氣說,"張村長,要不,您再和上頭核實核實,畢竟這事關乎百姓生死,而且那麼多人一下子都下崗了,你讓他們用什麼討生活。"

    村支書不耐煩地擺擺手說,"啥補助,沒有就是沒有,不就下個崗,怎麼就關乎生死了,老百姓幾千幾百年,沒工廠上班,還不是照樣活得好好的,下崗了不就自由了,他們高興來不及呢,你別瞎想。"

    陳書記擰緊眉頭,壓著滿腔怒火,搖搖頭,無奈地嘆了口氣。

    坐在一旁的黃大仙起身,走到陳書記身邊,拍著他的肩膀,用套近乎的口氣說道,"你不說,我不說,這補貼,就永遠沒到。"

    陳書記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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