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穿了衣服，匆匆忙忙要出門，阿婆問他去哪。

寒霜說，下星期要開始講網課了，得搬出去住，約了學弟一起去看房。

阿婆說，"你怎麼這麼快就要搬出去住，還約了學弟不約我啊？說實話，我也想搬出去，只是沒人一起住，一個人有點不太敢搬，怕輔導員查寢查到人不在，被學校記過。"

寒霜說，"我打算回頭和輔導員打聲招呼的，畢竟學校不允許在外租房子，但和輔導員說清楚原因，給學校寫個申請之類的，估計讓輔導員幫說兩句話，還是能通融的吧。"

阿婆說，"原來你打算和輔導員說的，我還以為你是打算悄悄搬出去呢，那算了。我是沒有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和學校寫申請。唉？不是，寒霜，你說，要不我去醫院開個抑鬱證明怎麼樣？然後說因為病情原因，不能和別人正常相處，得搬出去清凈的地方住。"

寒霜邊收拾東西邊說，"你不就嫌學校寢室沒空調嗎？不至於抑鬱。"

阿婆嘆了一口氣，說，"我都被人寄菜刀恐嚇了，還不搬，等著人找上門來砍呀？"

寒霜斟酌了一下，拍著阿婆的背說，"行吧，要不你洗快點，和我們一起去看房，剛剛那學弟打電話說，那房源是一凶宅，這樣的環境，也許可以激發你寫作靈感也不一定。"

阿婆高興得跳起來抱住寒霜，眼睛裡閃著光澤說，"哇！真的假的！這麼帶感！我馬上洗好，寒霜，寒霜你們等我一小會兒，真就一小會兒，等我等我！！！"

阿婆說完飛跑進浴室嘩嘩開始沖澡，沒個十分鐘就出來了，穿著條工裝短褲，一件簡單的T恤，用毛巾揉著頭髮看著坐在沙發上等他的寒霜問，"對了，我忘了問了，你說的這個學弟是什麼人？我認識嗎？"

寒霜說，"就昨天來檢查衛生，把高執的蛇活剝了，還送我去醫院的一個音樂學院的學弟。"

阿婆不可思議地說，"你們以前認識？"

寒霜說，"不，昨晚才剛剛認識。"

阿婆有點遲疑地問，"才認識一天，你就答應和他合租？"

寒霜並沒有把婁持太放在心上，"反正只是找個人搭夥分擔房租而已，人可以處就處，處不了拉倒，現在很多合租的還是陌生人呢，我覺得找個同校的學生合租，總比到外面找不認識的人合租強一些。"

阿婆揉著頭髮，笑嘻嘻地說，"對，找處了三年的室友繼續合租，也比找陌生人合租強，除非你討厭我，不想再和我住在一起了，不然我覺得，我和你們一起合租，再合適不過。"

寒霜雖然有時候，會煩阿婆半夜因為寫小說寫得太入迷而害怕得不敢睡，然後打擾寒霜休息，但那種情況畢竟極少，整體來說，學習的互幫互助上，阿婆對寒霜挺好的，平時也比較聊得來。

寒霜說，"怎麼會，別廢話了，下樓吧，別讓他等太久，外面挺熱的。"

阿婆收了毛巾，換了球鞋，背了書包，和寒霜一起下了樓。

寒霜今天沒穿讓他看起來像叔叔輩的海瀾之家，而是恢復了平時的日常穿著打扮。

寒霜穿著一雙空Air的白色球鞋，一條黑色的不過膝西裝短褲，白色的大T恤，T恤上面是誇張的綠色圖案和淺褐色的暴力蝴蝶印花，鎖骨上劃過一條鉑金混銀的鏈子，手胳膊上露出國小二年級時候，被釘子劃傷之後留下了的疤痕。

阿婆平時的穿衣風格，和寒霜差不多，都是寬鬆的印花誇張的大T恤配純色的西裝短褲，然後是純色的各種球鞋，不過阿婆脖子上沒帶鏈子而是手上戴著一串紅色的珊瑚手串，因為珊瑚可以辟邪。

他們有說有笑地從宿舍摟里走出來，朝著路對面，站在合歡樹下的婁持走過來，婁持眼神痴痴地看著陽光下的寒霜，真的很明亮，但是婁持看著他兩一起走過來的時候，心裡卻是拔涼拔涼的。

那種看到他時不安的感覺很難形容，大概就像封閉的山谷豁然洞開，狂肆的大風，無休止地刮進來。

婁持之前只是問過寒霜，有沒有談過戀愛，但卻沒問過他，有沒有喜歡的的人，因為在婁持的眼裡，寒霜和他室友的外型也太搭了，兩個人看起來也很和諧，該不會他們是一對吧？！啊！不要！！

婁持很緊張，暗下決心，不行，我一定要把學長給搶過來！！因為買不到合適的仙人掌，婁持昨晚，就托他在大馬的朋友，找了最能斷人桃花運的那種仙人掌，讓他的朋友趕快把仙人掌寄過來。

寒霜笑著和婁持介紹，"婁持，這我室友，阿婆。姓阿，名婆，是個恐怖小說作家。"

婁持一個人在那想入非非，都沒注意阿婆的名字又什麼問題。

阿婆尷尬地笑著說，"啥，你別和人家學弟瞎說，我只是愛好寫東西，完全稱不上作家。"

寒霜調侃他說，"你把書印出來簽好名，然後往捷運站附近一賣，這不就成作家了嗎？"

阿婆說，"我本來打算聽高執的，真準備這麼幹來著，現在被你這麼一說，反而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這麼幹了，彷彿我印了書去賣書，是為了作家的虛名一樣。"

寒霜哈哈哈地笑了一陣，說，"我知道你不是想當作家，你就是饞人國小生兜里的零花錢。"

阿婆不服氣地說，"你才膽大，居然還敢收正經美院出身的人當學生，就不怕他們上課拆你的台？"

寒霜說，"當然擔心，況且這課要講一年，一年以後，不知道是誰進步最大，是他們還是我，最好能大家一起進步吧，這個本來就是互助學習的基礎研修班，很多學生都是回爐重造，來補基礎的，而且還有一星期的緩衝期給學生適應，覺得老師講得不行，可以和平台反應，然後全額退課。"

工業設計專業，大一大二兩年，連手繪課都沒有，整天都是在學物理，電工，數學，代數，寒霜當然不能讓他學生知道，他不是科班出身，而且還沒畢業，否則很難服眾，寒霜只在網上放作品集和各種參與過的項目圖，不過寒霜的邊角外包做得足夠多，對於外行或者說還沒有入行的來說，也夠唬人了。

阿婆問寒霜，"你老實和我說，你生不生高執的氣？"

寒霜說，"不生。"

阿婆又繼續追問，"那大早上的，你們三個在外面吵什麼，我還以為阿仁因為你，又和高執吵架來著。"

"什麼叫做又？他們吵架什麼時候是因為我，他們整天沒完沒了吵吵吵，誰知道真吵假吵。"

阿婆說，"不過也對，那兩個奇葩，床頭吵架床尾和而已，用不著擔心他們！"

婁持默默地跟在兩學長後面，發現自己完全插不進去話，寒霜轉身看了婁持一眼，婁持走路慢吞吞地已經落下好大截，於是折回去，晃在婁持的面前問他，"怎麼了，大清早上，沒精打採的？"

婁持看著寒霜，表情有些委屈地說，沒有。

寒霜摟到他的肩膀上，"沒有就一起走呀，走這麼慢幹嘛？"

婁持覺得，寒霜今天和昨天完全兩個人一樣，昨天整個人高冷地要命，碰都不能碰到他一下，一和他有肢體接觸，他就滿臉嫌惡，渾身不自在似的對著自己炸毛，今早上怎麼還主動地來摟自己了。

其實，寒霜今天只是恢復正常狀態了而已，昨天那是他受驚嚇，人體恐懼症爆發，有點不敢和別人接觸。

寒霜把手搭在婁持的肩膀上，讓婁持走在自己身邊，處於禮貌地盡量不讓他覺得自己被學長忽視。

婁持詫異地看著寒霜，寒霜側過臉來，很平靜地把手摸到婁持的脖頸上，修長的手指摸進他蓬鬆柔軟的粉色頭髮里，揉著他的後腦勺說，"不好意思，今天讓你等太久了，都怪阿婆這傢伙，洗澡太慢，不如早餐讓他請客。"

哇，他的手巴掌可真大，把後腦勺都包住了，婁持看寒霜突然和自己這麼親近，馬上開心得漲紅了臉，有些激動地說，"不不不，是我約的學長，應該我請你們才對！"

阿婆大大咧咧地說，"是你找的房子，還是凶宅！簡直厲害！！誰也不要爭，我請我請！！"

婁持張開嘴，要說話，但是又不好意思說，因為他是想借和寒霜合租，直接創造兩人相處的空間。

誰知道本來四環鯨島好好的lofet的浪漫公寓，沒了不算，還要淪到去住什麼凶宅，本來婁持告訴寒霜，是想和寒霜一起重新找房子，結果寒霜的室友這麼感興趣，導致寒霜也想去看房。

他們簡單地吃過早餐之後，就一起走路去捷運站。

一路上，寒霜和阿婆有說有笑，婁持看著他們的樣子，簡直酸死了。

什麼嘛，明明這麼健談，昨天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卻像個自閉症似的惜字如金，陰沉得像只水鬼，害得我像條可憐的小狗一樣，不朝他搖尾巴，他就不看我一眼！真是超級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