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洗手間的門被人重重甩上，江庭之也還是怔怔地站在隔間旁動也不動，比一個沒有靈魂的布偶好不了多少。

事實上，這人的確轉不過彎來。祁慕遠臨走前給出的眼神，還「擅自」駐留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

那是一種怎樣的厭惡啊？

如果還能有第三人注意到，那大概會馬上給出答案：像一個重度潔癖患者看向一堆垃圾。

江庭之在這一刻突然明白過來，自己和邵雲琮之間的關係……那大概是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而造成這種毀滅性結果的罪魁禍首，不正是他本人嗎？如果自己能夠稍微忍耐一下，別做這麼出格的事……想到這裡，江庭之悔得腸子都青了，恨不能立即尾隨出去。

可他又能以什麼面目去見邵雲琮呢？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嗎？

怕是雲琮從此以後，都會對自己失望透頂了，甚至會打心眼裡認為，他江庭之就是個四處玩弄別人感情、精蟲上腦的混蛋。

「難道不是嗎？」

當腦海里突然蹦出這句話的時候，江庭之捂著頭一連後退了好幾步。

……

祁慕遠最終還是沒能撐著走到那輛暗紅的凱迪拉克CT5跟前。從電梯出來，他在被羅蘇半扶半抱著行進一段距離後，就雙膝一軟，毫無預兆地跪倒在頂柱旁邊，偏頭嘔出一小口咖啡色的血，緊接著整個人都脫力般地往下墜，如在風中打著旋兒的秋葉，根本托不住。

「先生！！！」比較沉不住氣的丁曉偉率先吼了出來，「你的胃……？」

「問題不大，估計是又出血了，先去醫院處理一下吧。」羅蘇很是嫌棄地瞪了同事一眼，隨後低頭查看祁慕遠的情況。

「先生，您能走嗎？」

「……」沒能得到回應。

也對，祁慕遠現在正忍痛忍得神智模糊，連嘴唇都不自覺被咬出了幾個小口子。在這種情況下，他別說發出聲音，恐怕就是起身的氣力也早已被消耗殆盡了。

這可怎麼辦啊？

就連一向比較有主意的羅助理都不禁推推自己的眼鏡，陷入了沉思。

最終，還是穿著怪模怪樣的路則淵不知道打哪冒出來，搖頭嘆息兩下，便上前一手扶肩一手穿過膝彎，在圍觀者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直接把與他差不多高的男人打橫抱起，穩穩噹噹送進後座甩上車門。

為避免有可能還在上涌的殘血堵住氣管造成窒息，「救世主」還十分窩心地拿抱枕墊高了他的頭部，而後才慢悠悠地開口，「仁心，走著。」

「這傢伙只是吐血沒有犯病，算是給我們面子了。昏著也挺好，省得受罪。」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羅蘇看路則淵眉目處透出來的絲絲涼意，都快趕上自家老闆盛怒的時候了。

只……是嗎？

路先生說話真有意思，董事長都吐血了，在他眼裡還不過是「小事一樁」。

祁慕遠的情況確實不太好，他早在吐出那口血的時候就已經沒了意識，這會兒正側躺在座椅上，雙目緊閉，眉間溝壑極深，臉上更是連一絲血色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