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為死者蒙上了白布，守在外面的中年女人癱坐在地上，哭嚎著說：「美美，媽媽說了晚上不安全，不要一個人出去，你怎麼就是不聽呢？」

姑娘蹲在媽媽身邊，想去抱她，卻根本就碰觸不到，急的也跟著哭。

張凡對南宮玉說：「去安慰她們吧。」

南宮玉從輪床被推進來就注意到了這個傷心欲絕的母親，沒有細聽張凡說的是「她們」，走過去把女人扶起來：「阿姨，這邊坐。」拿出紙巾給女人擦眼淚。

「謝謝你啊……」女人擦了擦臉，可是眼淚根本就止不住。

南宮玉的注意力都在女人身上，張凡悄聲向姑娘說：「你應該聽媽媽的話。」

姑娘抽泣著說：「我媽要上夜班，不能在家陪我，我生氣，就自己偷跑出來玩……」反應過來瞪大眼睛問，「你看得見我？」

「看的見。」

「我沒死嗎？」

「你已經死了，大概只有我能看見你。」

姑娘低著頭拽著衣角：「我也不想出來的，家裡就我一個人……」

「你媽媽如果可以選擇，肯定是願意留在家裡陪你的。」

「我現在知道了，我想回去……你能看見我的，是不是有辦法讓我回去？」

張凡對上她期盼的眼，搖了搖頭：「沒有回頭路的，就算你牽掛媽媽，也不應該留在這裡，快點走吧。」

「不，我不走，不看著殺我的人被抓起來，我不走……」

「是你害了我女兒……」女人正在抹眼淚，看到兩個警察帶著一個男人走過來，立刻撲到男人的身上捶打起來。

「請你冷靜……」警察把兩個人分開，「已經抽血證實是酒後駕車，會還你的女兒一個公道的。」

肇事司機著急地說：「我是喝了酒，但我不是故意要撞她的，是她突然衝到了我的車前，我躲閃不及才撞上的……」

肇事者被帶走了，張凡對姑娘說：「警察會把他抓起來判刑的，你可以安心了。」

「不是他，我是被他的車撞了，但是因為她們欺負我，我跑的時候才撞上的，殺了我的人是她們。」

姑娘很激動，揮舞著手去抓張凡的衣服，虛化的手從身體傳過，張凡被刺骨的冰冷的激的哆嗦了一下。

「有話慢慢說，她們是誰？」

「我的同學，她們的父母不管她們，逃學抽煙打架，晚上也不回家，有花不完的錢。我以前跑出去也是找她們的，她們帶著我玩，給我買很貴的衣服和包，我以為和她們是好朋友。可是她們今天把我帶進一棟房子，裡面有好多男人，有的比我爸爸還老。那些男人要脫我的衣服，我不讓，她們就打我，不過我還是找機會跑了，但是被發現了，她們追了出來，說抓到了就要打死我。我很害怕，不敢停下來，衝到了馬路上，我是想求救的，卻被車撞死了。」

「你可以指認她們是誰嗎？」

「可以的，但是有用嗎？除了你，誰能看得見我？誰能聽得見我說話？」

醫生把遺體推了出來，姑娘不得不跟著自己的身體走，對張凡大喊著：「你一定要幫我。」

張凡點了點頭。

女人哭著去追女兒的遺體，南宮玉坐到張凡旁邊問：「你在和誰說話？」

「沒說話。」

「我看見你的嘴動了。」

「自言自語。」

「好吧，你說的她們是誰？」

「我沒說。」張凡想起自己說漏了嘴，立刻否認。

「說了，你自言自語的時候說的，她們是誰？」

「你怎麼知道我說了什麼？」

「是我先問你的，你要先回答我。」

張凡完全不想回答：「這個姑娘是意外去世，會轉到你們那裡去做屍檢嗎？」

「如果判定為是交通肇事，就不會轉的。」

「如果不是交通肇事呢？那個司機也說了，是姑娘突然衝到馬路上，他躲閃不及才撞上的。也許是有別的事讓姑娘衝上馬路，也許讓姑娘衝上馬路的人才是罪魁禍首。」

「這就要看警察怎麼判斷了，如果能發現疑點，就會申請屍檢。」

「萬一發現不了呢？」

「那就沒辦法了。」

「你能想想辦法嗎？就像秦宇老先生那件事，由南宮先生出面，仔細調查。」

「我爸也是搭了人情的，事後還出了很多錢。秦宇叔叔是他的朋友，這個死者和我爸非親非故的，為什麼要讓他舍臉又搭錢？」

張凡也意識到自己的請求很無禮：「對不起。」

「你回答了我的問題，我可以讓師父幫著問問。」

「不用了。」

「你要怎麼辦？去找吳隊長報案？」

「有了證據就可以。」

「你連她們是誰都不知道，怎麼找？」

「姑娘知……」張凡立刻閉嘴。

「你是說死者知道？死者當然知道，可是她怎麼告訴你？」

「她不能告訴我。」

「那你知道她是出了什麼事才被撞的嗎？」

「不知道。」張凡有了警惕，回答的特別快，語氣也急。

南宮玉笑說：「你這樣的表現，我怎麼覺得是心虛了呢？」

張凡怕自己說多錯多，站起來往外走。

南宮玉拉住他：「別著急，等人把鞋給你送過來。」

張凡才想起來自己穿的是拖鞋，動了動腳，毛絨絨的拖鞋比自己的鞋舒服多了。

重新坐下來，低頭看著拖鞋，有點不捨得脫下來。

南宮玉也跟著他坐下：「是不是很舒服？我家也是這個牌子的拖鞋。」

想去買一雙的想法立刻沒有了，肯定特別貴。

「玉哥，」童年走進來，「你的車鑰匙，還有鞋。」

「謝謝。」張凡接過袋子打開，裡面的鞋襪竟然都是非常幹凈的。

童年說：「保姆給洗幹凈烘幹了。」

「謝謝。」張凡換了自己的鞋，舉著拖鞋說，「我洗幹凈了再還給你。」

「不用，你喜歡就留著吧，我家裡還有很多。你什麼時候有空了，提前和我說，都等著你修手辦呢。對了，你的報酬。」

張凡沒有接：「太多了。」

南宮玉卻是把信封接過來，從裡面抽了三張出來：「你的醫藥費我拿走了，剩下的收好。」

「我不能要。」

「我說能要就能要。」南宮玉把錢塞進他的背包里，「不要弄丟了。你是回家嗎？」

「我……是。」

「我知道你不願意坐我的車，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點。」

童年對南宮玉說：「我有個聚會，要不要一起去玩玩？」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