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何不食肉糜
小說: 死鬼美容師 作者:赖狐狸 字數:1946 更新時間:2020-05-14 05:56:16
張凡坐在救護車上,看著自己的腿,腦子裡算著錢。
除了留下的三個月還房貸的錢,手頭上能動的錢都給了張希。存摺上倒是還有錢,但那是留著自己萬一接不到單子供房子用的,絕對不能動。
這幾天也賺了些,可是看傷不知道要花多少錢。腿傷不好,走路走不快,只能挑距離近的單子接,吃飯的錢還夠不夠?
南宮玉有些無聊,想和他說話,可是看他一臉嚴肅,就不想打擾他了,卻是注意到他沒有換鞋。
「冷不冷?」
張凡一心想著錢,根本就沒注意他在說什麼,只是下意識地搖頭。
南宮玉沒有繼續找他說話,拿出手機,頭往下一低,兩隻眼睛就瞥見了他的腳踝,立刻沒有了玩手機的興趣。
他的腳踝可真細,自己一隻手就能握過來,一點都不像男人的腳,太瘦了,不健康。
回想起來,他脫掉衣服的時候,上半身的皮膚也是很白的。他應該就是天生長的白,可是臉和脖子怎麼就那麼黑呢?大概是覺得太白了,主動曬黑的。
南宮玉不自覺地盯著他的腳踝看了半天,回過神來,用手機搜索出各種各樣的腳的圖片,可是都覺得沒有他的腳好看,自己到底有沒有特殊愛好?需不需要去看看心理醫生?
救護車在兩個人各自沉思的時候到了醫院,南宮玉先回了神,握住張凡的手腕說:「我扶著你,你下去的時候慢著點。」
「我自己可以……」
「你要是女孩子,我就抱你下去了。」
「我不是。」張凡掙開他的手,背到身後,搶先下了車。
他的手太暖了,像極了男人的手,每次被他碰到,都會想起男人握著自己的手深情款款地說:「我會一輩子幫你暖著手。」
「你走慢點,腿不疼嗎?」南宮玉跳下車追上去,「你真的不冷嗎?為什麼你就沒暖和過?」
「我天生體溫低。」
「可是也太低了。」
張凡不理他,按照護士的安排化驗、拍片子,傷口被處理後拿了藥,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多少錢?我給你。」
南宮玉以張凡行動不便為由,替他交了費。
「從童年給你的費用裡面出。」
「我不能要他的錢。」
「為什麼不能要?那是你的辛苦所得。」
「我沒幹什麼。」
「你別以為就擰那一下子容易,要是他們都會,能把喜歡的手辦就那麼放著?」
「是他們用力的方法不對,等我教了他們……」
南宮玉笑著戳了戳他的額頭:「你傻不傻?教會了他們,你去哪兒賺錢?」
「昧良心的錢不能賺。」
「難道那些手辦你不是真的修好了?」
「當然是真的修好了。」
「既然已經修好了,怎麼會是昧著良心呢?你付出了辛苦,就應該得到回報。」
張凡有些奇怪地看著他:「你家那麼有錢,你怎麼會這麼看重錢呢?」
「你在救護車上,是不是一直在想醫藥費?」
「是。」張凡並不覺得承認自己沒錢是丟人的事。
「我以前也不覺得錢重要,我身邊的同學、朋友都是和我一樣的出身,因此我覺得世界上的人都是這樣生活的,直到我上了醫學院。我嫌棄學校食堂的飯難吃,一直都是在學校旁邊的一家飯店裡吃飯。有一次,我吃飯回來,在食堂門口撞到了人,把他手上的饅頭撞掉了。我撿起來順手就扔垃圾桶里了,去食堂裡面買了一個賠給他。我從食堂里出來的時候,看見他把我扔掉的饅頭從垃圾桶里撿出來。他說,撕掉外面的,裡面還可以吃,而我買的,要留到晚上吃。
「你知道我當時是什麼反應嗎?我笑著問他是不是在拍戲,還到處找攝像機。那人沒多說就走了,我覺得他的情緒不對,向同學打聽了才知道,他媽媽生病去世欠了很多錢,他爸爸身體也不好。我去過他的家裡,兩室一廳的房子,還不如我的卧室大。從那以後,我知道了,這世界上,還有連一個饅頭都吃不起的人,更是知道父母雙全是何等的幸運。回想自己曾經幹過的那些讓父母操心傷神的事,就覺得自己特別混蛋。」
張凡說:「你現在這樣,你的父母肯定很欣慰。」
「算是吧,雖然他們不說,但是我知道他們一直在擔心,怕我只是一時興起,這份工作也做不長。」
「你會堅持嗎?」
「當然會。」
「你一定會成為讓父母驕傲的孩子。」
「我也是這麼想的。」
「你的那個同學現在在做什麼?」
「他申請到了獎學金,正在讀博士。」
「你是不是像幫助我這樣,也幫他賺錢?」
「是呀,我給他介紹了不少孩子,讓他去當家教,比你賺的多。」
張凡笑說:「你真的是個好人,大好人。」
「絕對的。」南宮玉自戀了一會兒說,「你其實可以賺更多錢的。」
「給別人修玩具?」
「不是,你可以單幹的,成立遺容整理工作室,這樣就不會有人分你的提成了。」
張凡搖搖頭:「我能有今天,全靠老闆幫我,給他的提成,是他應得的。我總是覺得自己一無所有,現在想想,其實也不是的,至少在我最難的時候,有人拉了我一把,還有……」
低下頭,雙手緊握,還有男人,給了自己最快樂的一年時光。
「還有我,」南宮玉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張凡的雙手握的更緊,輕輕搖了搖頭:「等你了解我了,就不會想和我做朋友了。」
「你難道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我……」
雜亂的腳步聲打斷了張凡的話,一張輪床被推了進來,一名急救人員跪在床上做著急救措施。
張凡看著跟在輪床後面的姑娘,輕輕嘆了一口氣,救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