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氣已經開始漸漸回暖，可楚函依舊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生怕被人認出來——去年頒獎禮上，他是露過臉的，當時還因為比藝人顏值還能打的生圖上過熱搜，粉絲人數兩天內翻了一倍。想來諷刺，他勤勤懇懇寫文五年之久，鍵盤一個字一個字敲下來搏得的關注，還不如幾張照片來得輕鬆——

他的才華還不如他的臉值錢。

悲哀。

秦文辛的住宅位於市中心，是一棟高端大廈中的一間大平層，樓層很高，從落地窗可以看到大半個城市的景色。寫文的這幾年，楚函雖說賺了不少錢，但一方面住不慣大房子，一方面也是懶得搬家，所以一直就住在那間不到九十平米的公寓房裡，進這樣的豪宅還真是第一次。不過此時的他沒心思去欣賞房間里頗為考究的裝潢擺設，只是低著頭，緊緊地抱著懷裡裝著各種紙質版證據的背包。

「相顧老師稍等，秦哥很快就會到家了。」秦文辛的生活助理是個戴眼鏡的年輕人，客客氣氣地給楚函倒了杯溫水，「我還有點私事，就先走了。」

楚函點了點頭。助理離開後，他就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等秦文辛回來。秦文辛應該是個很注意生活品質的人吧，連一隻喝水用的玻璃杯都是出自很好的牌子。楚函小心翼翼地將那個杯子放回桌上，又獃獃地望著窗外出神。這裡的視野是真的好，不過放眼望去滿眼的浮華喧囂，讓他感受不到絲毫的愉悅。

空氣里夾雜著淡淡的香水味，幹凈的水香調，是秦文辛用的那款，拍戲的時候楚函經常能從他身上聞到。楚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從這熟悉的味道里獲得一絲慰藉——確實是能放鬆下來的，只不過太過放鬆，連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都不知道。

吵醒他的是開門的聲音，楚函微微打了個激靈，睜開眼發現天已經黑了。房間里沒有開燈，借著窗外投進來的燈火，他向門口看去，正看見秦文辛關了門，在門口鞋櫃處彎腰取出自己的拖鞋換上。秦文辛似乎是想開燈的，抬眼的看見楚函的時候愣了愣，將伸向日光燈開關的手收了回來，轉而開了一盞有些昏暗的壁燈。

「相顧老師還沒睡醒呢？」昏暗的光線下，秦文辛含笑的低音都被染上了曖昧。

楚函被這一聲惹得心尖發癢。他輕輕地「嗯」了一聲，看著秦文辛一步步走進，又低下頭來。「那就一會兒再開日光燈，不然眼睛會不舒服。」秦文辛一邊說著，一邊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得虧當時在劇組厚著臉皮求你給我看看新小說的稿子，現在正幫上忙。」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楚函小聲說道。

秦文辛笑了笑:「不急，你先把證據給我看看，明天我沒有工作，幫你處理一下這個事情。」

「你打算怎麼……」

「明天下午我會開一場直播作為三千萬粉絲福利，你和我一起，我會在直播里替你發聲，後續要起訴那個人的話，我也會替你作證。」秦文辛接過楚函的紙質版證據。

楚函被這句話嚇到了，見秦文辛只低頭看資料不再說話，才確信這不是在逗自己。「可是我……」他感覺眼睛有點發熱，「我該怎麼謝你。」

秦文辛看了過去，露出了一個有點魅惑的笑容，慢慢湊了過去，一直把楚函逼到了沙發的角落裡。「相顧老師長得這麼可愛，要謝我的話，不如……」他頓了頓，終於還是沒繃住，被楚函又緊張又驚訝的樣子逗笑了，「好啦，逗你的。很晚了，今天就住在我這吧，免得折騰。」他站起來，順手在楚函頭頂揉了一把，「我是演你的劇火的，你也算是我命里的貴人，幫你是應該的。真要謝我的話，那就如果未來有一天我糊了，沒有戲拍了，那時候就請相顧老師專門為我寫一個劇本吧。」

楚函仰頭看著他，昏暗的燈光下，秦文辛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撒了揉碎的星星。

「好。」楚函輕輕點了點頭。

後來那一天真的來了，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楚函也按照約定真的為秦文辛寫了一個劇本，只是秦文辛沒有去演，他爽了約。

他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食了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