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弈不可思議地看著蹲在地上滿臉不安的楚函，一陣冷風吹來，他忍不住將衣服緊了緊:「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死過一次？」

楚函暗暗揪住了袖子:「不知道到底死了沒，應該是死了吧。」

空氣又沉默了很久。「七年後的我們，是什麼樣子的？」半晌，宋弈輕聲問道。

「畢業都工作了，聯繫也越來越少。」楚函也輕聲答道，「你順順利利地考了公務員，修遠跳了幾次槽，最後在一家大公司任了管理層，我一直在寫東西。」

「阿華呢？」

楚函抬起眼睛，眼眶微微紅了:「那一天到來的時候，我們一定要救下他，好嗎？」

宋弈怔怔地看了他許久，最後在他身邊蹲了下來。「好。」他輕輕地拍了拍楚函的肩膀。

「你信我？」

宋弈笑了笑:「這世界上的荒唐事多了。我確實在公務員考試的準備，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們。而且，我也不覺得你會拿阿華開玩笑。」說到這，他頓了頓，「他是怎麼……」

「車禍。」楚函簡單地回答道，並不想再多回憶起那些。

宋弈嘆了口氣:「這一次不會再發生了，放心。所以說，你是收到了秦文辛那件事的刺激，偶然之間回到了七年前，也就是現在？」見楚函點了點頭，他又若有所思道:「難怪那天見了面突然抱我，原來是這樣。」

「自從阿華……再加上工作，咱們見面越來越少了。這些年，我很想你們。」

一個一直以來內斂的人突然這樣直白地說出自己的情感，讓宋弈不由得一愣。待到回過神來，他又笑了起來，親密地摟住了他。「你都這樣說了，這件事我可真徹底信了。」宋弈道，「不過秦文辛那小子居然會成為大明星，真是有些意想不到啊。」

楚函點點頭:「他很紅的。」

「楚函，」宋弈的語氣突然嚴肅了起來，「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你對秦文辛，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難道就只是藝人和粉絲這麼簡單？」

楚函沉默了一會，終於組織好了語言:「當然不是。」他轉過頭，一雙眼睛濕漉漉地看向宋弈，「這個故事有些長，你想聽嗎？」

宋弈迎上了他的目光:「願聞其詳。」

前一世，楚函第一次見到秦文辛不是在學校里，而是在試鏡室——那是畢業後的第二年，他的第一部小說《不知春》確認影視化，作為原作者兼編劇的他也參與了選角。在秦文辛推門進來的一瞬間，楚函眼睛都亮了一下:這簡直就是他小說里的男二從書中走了出來。

秦文辛規規矩矩地鞠了一躬，露出了標誌性的微笑:「各位老師好，我是啟星影視公司旗下藝人秦文辛，身高一米八九，體重七十公斤。」接下來他慢慢轉了一圈，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側影背影。

「要試哪個角色？」一旁的副導演問道。

秦文辛笑著回答:「君別。」

君別，正是男二號的名字。

接下來的幾分鐘里，楚函看到的是一個外表陽光而內心深沉的少年將軍，回眸時的眼神，就好像真的有摯愛之人立於城樓，而他卻要出征。那種為了國家視死如歸的堅毅，和不敢言說的不舍，在一個表情中便表現得淋漓盡致。由回歸故里之時的喜悅，到見到父親墳墓時震驚和悲痛的情緒轉化，也拿捏得恰到好處。

總導演看得頻頻點頭，附身過來問楚函:「相顧老師覺得怎麼樣？」

楚函的眼睛一秒都捨不得從那個作秀的人身上離開:「就他吧。」

「相顧老師親自拍板！小夥子，可不要讓我們失望。」

「是！」秦文辛笑盈盈地看過來，眼睛亮晶晶的。

這一眼，楚函記了兩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