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飛鸞抱著胳膊看著她作秀，把吳妙妙看的臉上表情快要掛不住了，才好整以暇的道：「我要是不問你外面是誰，你打算怎麼辦？」

「能怎麼辦，我自己說唄。」吳妙妙那也是能屈能伸的女漢……女鬼，她幹咳了一聲，立正站好，手往外面一指，「來，鸞哥哥，我給你介紹一下，外面那些就是今天我來的目的。」

「那些？」翟飛鸞很容易就聽出了這句話的重點。

不是一個兩個，是那些呀。

而且還沒加名詞代稱。首先排除，肯定不是人。答案呼之欲出。

「嗯嗯，那些。」吳妙妙眼神有些閃爍。

翟飛鸞按了按眉心，有一種終於來了的感覺。

從吳妙妙突兀的出現開始，種種跡象都表明了，她是有所求的。很少有人會去做一些莫名其妙，讓人摸不著頭緒的事情，因為那即浪費時間，還會被人認為是在犯傻。

反而言之，一些人看上去是在浪費時間的，有些傻氣的行為，多半都是出於某種目的，才會去做的。

吳妙妙還那麼主動的，給他提供了穆凱的消息。

「你不要多想哦，我就是一個普通人，死了也是一個普通的鬼。」看到他的臉色變化，吳妙妙雙手在身前晃出了『不不不』的拒絕手勢，「之前的行為，純粹就是為了示好。」

「示好的目的呢？」

「就是外面那些……嗯，我不知道怎麼說，你要不介意的話，我把他們喊進來你見見？」吳妙妙眨巴著眼睛說道。

很容易能從中解讀出，她無比希望翟飛鸞答應，讓外面那些……存在進來。

沒有惡意，翟飛鸞的大腦里最直接的給出了判斷。沒有惡意，雖然不代表會是好事，但也說明不會壞到哪裡去。

何況，穆凱的事的確要感謝她的消息，支付報酬是應該的。只要不是過分的要求，翟飛鸞都會考慮答應，畢竟以後也許還有合作的機會。

「那就把他們請進來吧。」出於對自己現在所擁有的直覺的判斷力，和灰豆的實力的信心，翟飛鸞點頭答應了。

「好！」彷彿是怕翟飛鸞反悔，吳妙妙飛快點頭，然後對著外面叫喊，「大老王，快把爺爺們都帶進來。」

快把爺爺們都帶進來。

把爺爺們帶進來。

爺爺們。

爺爺們？

語句是不是有錯誤？一般喊出應該是：「小的們，給爺爺出來吧」嗎？

就在翟飛鸞愣神的時候，房間的門那，無聲無息的進來兩排的人……兩排的鬼魂。高低胖瘦不同年齡也不盡相同，不過全都是男性。

他們很有秩序，排著隊進來，擺臂抬腿整齊劃一，看著他們的動作，彷彿就有人在耳邊喊著，一二一，一二一的號令。

當看清楚他們的裝束打扮，翟飛鸞大概能猜出這些人的身份了。也知道為什麼吳妙妙，要喊把爺爺們帶進來。

的確是爺爺輩了。

走進房間的隊伍，九個人一排，兩排站滿順延往後，一共站了六排。

五十四個人。

「要是活到現在的年月，俺老王別說是當爺爺，祖爺爺都當上了。」隊伍第一排排在第一位的人十分高大魁梧，目測身高和樓鳳鳴不相上下，得在一米八五以上。黑燦燦的的一張臉，張嘴說話卻是一口的白牙。

看樣子他就是吳妙妙口中的大老王。

「後生仔，你好，本人王正德，不才被這群散兵游勇推舉為大隊長。這位，」大老王，也就是王正德，行了一個軍禮說道，然後手掌向上介紹身邊一個，個子只到他肩膀的，看起來稍微年輕一些也文氣很多的人，「這位，我們副隊長，江茂青。」

「你好，我是江茂青。」江茂青似乎不太愛說話，帽檐下一雙眼睛沉靜黝黑，在他看過來的時候，翟飛鸞忍不住站直了身體。

實際上，當這些人走進來的時候，他已經收起了懶散的態度，調整了站姿。整個人都呈現出見到尊敬和敬仰的人該有的姿態。

雖然，身上的浴袍顯得不那麼的莊重。

「你怎麼了？」吳妙妙看他有些站立不安的，於是問道。

「我不知道怎麼回禮。」翟飛鸞有些窘迫。少先隊員禮明顯不合適，早就不是少先隊員了。也不是黨員更不是軍人，當年軍訓時候學的點東西還記得一點，但他怕行軍禮姿勢不對，冒犯到這些人。

「哎呀，那有什麼嘛，鞠個躬不就行了。」吳妙妙就灑脫很多，她說著一個九十度的鞠躬，「各位爺爺們好！」

然後看向翟飛鸞，示意他照此辦理。

翟飛鸞：「……」這樣行嗎？

「不行該怎麼樣？要不你磕一個？」吳妙妙一擺手，「磕一個也行，都是長輩，不會挑理的。」

「……」翟飛鸞在猶豫。男兒膝下有黃金，八歲以後哪怕為了壓歲錢，都沒給誰磕過頭了。

「可別聽她亂說話，小女娃娃一點女娃樣子都沒有。磕啥頭嘛，俺們又不是當官滴。」大老王先出聲了，他哈哈一笑說道，「看在俺們都生的早死的早的份上，鞠個躬也就得了。」

翟飛鸞於是穿著浴袍，給各位爺爺們鞠了個躬：「各位先輩，你們好，我是翟飛鸞。」

等他直起腰來，就見王德正表情一肅，大聲的說道：「各位，敬禮！」

五十四個人，手臂同時抬起整齊劃一。臉上的表情嚴肅，房間里靜悄悄的沒有一絲的聲音，翟飛鸞卻好像聽到了槍炮的聲音，和堅韌的怒吼。

他們穿著很舊的衣服背著槍，除了挺直的背脊和眼裡的光，沒有別的可以被用來筆墨塗寫渲染稱道的地方。

卻有一股讓人戰慄的情緒，席捲了翟飛鸞的意識，鼻子酸澀到眼眶微紅。

「我們來求你收留來了，後生仔。」王德正把手放下，他身後的弟兄卻因為沒有得到命令，而紋絲不動。

「他的意思是……」吳妙妙擔心翟飛鸞不懂他的意思，想要解釋。

「我答應。」翟飛鸞卻打斷了她的話，徑直的說道，「無論需要我做什麼，我都可以答應。」

「你是不是傻了？萬一是讓你去死你也答應？」吳妙妙不敢相信的問道。

在她和翟飛鸞短暫的接觸中，說不上對這人有多了解，但是透過觀察，有一樣她可以確認，這傢伙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

謹慎小心顧慮多而且極其怕死。

為了保住小命，能屈能伸和一頭狼糾纏不清，忙的狗一樣賺錢做善事。

這就是一個普通人。

除了長的好看點，看的開一點，其他的都很普通。

這麼容易就答應了，不用衡量利弊的嗎？

吳妙妙很驚訝，王德政卻樂了。

「好後生，我果然沒有看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