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功成,那一眼是所有的開端
小說: [快穿]反派的錯誤攻略 作者:倾终生 字數:3377 更新時間:2020-04-04 04:07:44
太後立即帶著教訓之意命人將宦官秦圓叫進了殿,一如他所預料的那樣。
她沒有任何責怪也沒說替司亮出頭,就連剛才詢問的斥責之事都沒有做。只是死盯望著秦圓通紅的巴掌印,詢問自己想要的問題。
可她發覺秦圓呆在宮中十幾年,他早已適應宮中規則,如此年輕竟是能如此應對自如,讓她探不出任何消息來。
她臉色正兀自越來越沉,司亮自是早已熟知太後的脾性,見狀忽得急言向她婉言求情。
他誠懇道:「母親,先前秦圓已被我罰跪在殿外,並賞了掌摑不得命令不準起來。現在即無事也已責罰還請母親不要計較,是我多事,還請母親繞過他這一回。」
太後斜了他一眼,如她所預料般,皇帝果然插手了進來。
但何叫無事?又何叫多事?
都算計戳到她頭頂上來了還能叫無事嗎?!
她直覺胸中怒氣上涌,這話簡直就是插在她的心口上,眼神驀地沉冷了下來,順意聲音嚴厲訓斥道:「你這般是何意,我還未把他怎樣呢,你就這般為他求情?」
「到底誰才是你的親人,到底誰才能保證你活著,你現在可還分得清?!」
她眼裡募地射起一道冷光,多年根深蒂固的嘲諷與鄙夷,讓她此刻止不住地睥睨,順嘴說出了口,也不管面前的人是什麼表情。
在她心裡,管教的時候就要好好管教一番,必須讓他明白自己身份,並且不敢再為之才是正理。
她道:「再說你又算什麼東西,一個皇帝為宦官求情,也不怕說出去讓人恥笑?簡直是又要放肆了!」
她的語氣里有明顯下面要說出受罰的意思。
秦圓見狀立刻喊道:「求大家不必為奴求情!」
太後冷睨著眯眼射他一眼。
司亮望了眼秦圓,後垂眸盯著衣擺,面色似有局促和焦急。
猶豫一瞬後,竟還是坦然冷硬著一臉的堅定,身體前傾握住案角,少年俊美的臉上彷彿第一次有了別樣的生活之氣。
他即使懼怕得發抖,可依然堅持道:「……還請母親,寬恩大德。」
太後即使滿腔怒火,此刻到了極點反而冷靜下來。
她皮笑肉不笑地望了眼司亮道:「大家?我倒是忘了他與你這並不一般的關係了。」
她忽然微微下腰,眼眸直視著對司亮說:「既然他喊出了皇帝身邊之人才能用的親密稱謂,那更是徹查一番了。」
「即便我原先並不打算把他怎麼樣,但現在也不能讓你被人傻傻地利用了去,然後再來一個我管教不嚴之罪。」
她望進司亮的漆黑誘人又閃爍的眸子里,緩聲道:「澤余,因為越是熟悉的人越會背叛,所以你可千萬不要當寵幸佞臣的昏君啊,今天我就來教教你。」
「你可要看清楚了。」最後一句話消失在她直起身來的呢喃之中。
「來人!」她募地對外宣道:「將此奴秦圓拉出去杖三百!生死無論,自由天定!」
三百?!
五十便是笞刑,一百便已杖刑皮開肉綻,兩百即可要命,何況三百?!豈不是要鞭屍?
周圍眾人皆色有戚戚。
「母親!」司亮面色蒼白不可置信地出聲!
「你何必……必要如此呢?!」
外頭重重肉與鐵板相碰撞的聲音未顧他人的心態已然快速打響,秦圓死咬著嘴唇,竟是連一聲痛呼都未出。
這般便是狠狠撞在司亮的心上!染紅了眼角。
司亮手撐下榻跪伏在地,喉口像是存了塊冰:「……莫非母親,也要像我這般處以私刑嗎?」
太後望了一眼司亮,對他的真情不疑有他,可她心底依然有所存疑。
她就不信作出這番讓她大動幹戈的事來,背後之人不會露出一點蛛絲馬跡?她也要藉此給眾人提提醒!
所以她滿眼漠然地轉過眼,繼續看向前方一刻不停的行刑。
她用餘光瞟見了司亮的表情,冷諷著開口道:「怎麼?一個卑賤的宦官而已,有什麼可心疼的?以前也沒見你這般模樣啊,難道他還是我動不得惹不得的?」
司亮募地胸口起伏,使勁咽下上涌的唾沫。
他伏地的餘光中儘是秦圓被壓住受刑的身影,以及隨著延長的靜默與一聲聲不停的杖刑。
破碎的幽藍深灰的冰層忽然從漆黑的眸中逐漸涌了上來,伏在地上沒人看見其甚至有往更暗黑的顏色里深去,眼角染紅,魅人得像魔物那般動人心魄又心驚動魄。
他壓地上的手募地緊握成拳,深吸一口氣突然抬頭,語氣壓著平穩卻也狠然至顫抖地道:「難道母親也是非要鬧得這事眾人皆知方知你的得失才肯罷休嗎?」
「我一個無權無勢的皇帝為貼身的宦官求情是為不妥,那一個母親無視所謂兒子唯一的請求,讓眾人圍視不避,難道就是妥當的了嗎?」
他忽地凄然一笑,眸中浸出動人的水光,在眾人變色的目光中接著道:「也是,朕本來就不是你的兒子,你也從未將朕當作可以長大成人的兒子!」
他不顧太後驟然爆紅的眼,站起身繼續快速厲聲得對她道:「可如若不是母親故意派那卑賤的婢子擾了朕,朕也不會因此誤了晚膳時辰,秦圓也不會因為見我臉色蒼白而故意拖延半刻才來!」
「你!」太後驀地猛拍食案,差點被他氣得短了氣,目眥欲裂,尖銳的指甲顫抖地狠狠指了他兩下:「好啊,原來你就是在這等著呢?!這些話是不是清澤叫你說的?說!」
「你現在敢這麼說,看來你有這想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也只不過剛束髮就敢這麼跟我說,那今後豈不是要翻天?」
「我看你是不僅受了叛逆之臣的蠱惑,就連個對方是個宦官都可以將你的心虜了去,甚至於神智都不清以至於都忘了究竟是誰將你一步步養大的?!」
司亮有史以來第一次咬著牙反抗道:「難道母親以為——真的是您,將我養大的嗎?!」
「好好!」太後氣極閉眼:「牙尖嘴利!那我今日就正好同這機會教導你到底究竟該如何做一個合格的君主!」
她睜眼冷喝:「來人!將陛下一同帶出去,杖百!後閉門思過,沒我之令永不出殿!」
「怎麼?」她厲眸一掃:「難道老身還動不了自己的兒子嗎?」
原本還暗自猶豫的宮婢侍衛聽到此話不再躊躇,上前欲「請」陛下出去。
司亮抬頭,將整雙眼浮現出一絲薄霧微微逼下。
他僵硬著身子任由人將他拉出去半段,忽得眉宇間倏地抽動,眼底透出恍惚隨後又是淺淺卻又露骨至極的失望。
彷彿是在炎炎夏日下驟然入口一冰塊滑入喉間,吐不出也咽不下。
……難堪至極!
心中複雜錯綜的滋味難掩!他喉頭滾動,身姿顫動,丹唇輕啟,眼眶中驟熱,猶如外頭赤紅的艷陽幾欲奪眶而出——
原來所謂幼時的春日放鳶、驚雷安撫等的一切,放在她那最多也不過是她用它來威脅他的把柄。
他心底深處所曾帶著期望潛藏著的,曾經所希望過的,也都只不過是他自以為是,自作多情的念想而已!
驀地!——
周圍侍婢眾人忽然似有所感得頓腳抬頭,由此見到了那位從未有一點德心,從未被他們放在心上的陛下,露出了有史以來最與眾不同也最震撼人心的一面。
後棺蓋定論,談起那個謚號為「宣少」的帝王,提及最多也爭議最多的事件之一便是論改變其一生的源頭「觀風宣誓」。
它是論引起亂世剖露出野心的證據之一,也是多數多情男女廣為樂道,改編無數卻唯不改其與宰相清澤一生或纏綿或糾葛故事的開首。
或許,那便是他道出他心中所願的開端,有人如是說。
現在在觀風殿的所有人,只見那一身褚黃的少年陛下擺動雙臂冷然地掙脫左右侍衛後跨出了大門。
他纖細的脊骨在衣中忽地撐出一道堅毅的弧度,白皙有力的手臂忽得高高舉起,那堪稱動人心魄的容顏少了平日里風流邪魅玩世不恭,或又暴郁陰沉的怒容。
司亮的臉上只有肅穆二字,惹人注目,少年清朗之音,擲地有聲!
搖搖欲墜的淚珠被抬手的指腹決絕徹底得擦盡泯滅。
就如同心底深處僅存的最後一絲期盼溫柔的親情徹底消失殆盡,燃盡了最後一絲煙灰。
「朕,大興天子令旨,速速停下杖刑,放了、秦圓!」
他在說什麼?
他在做什麼?
有人甚至都出現了恍惚,為了一個宦官佞臣皇帝竟然拿出了先帝遺下的令牌?!!
那特殊的印記,猶如一道轟天驚雷響徹整個宮牆,炸得眾人都震在了原地!
明明陽光不是正午那般刺目,可那反射在令牌之上的紅艷之光猶如焰火,堪比夏日可畏,奪刺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們齊齊跪倒在地,所有一切好像戛然而止,寂靜無聲,猶如猝然卡斷的影片。
觀風殿外處的某一角落,一抹紫色的身影微微動了動,修長有力的手指緩緩伸出向後擺了擺,止住了後方想要上前的人的步子。
他一雙微褐色的眸子淺淺地望向那方,褐眸深邃似海,其中是難平的波瀾,亦或是平波無瀾。
可跟在他身旁的人卻看得清楚,那一直以來都沉穩冷靜,從不有出錯半分的人,他瞳孔的最深處是對那裡人的翻湧的情緒,是震撼,是質疑,是……
——動容的依戀!
宦官以為自己看錯了,他趕忙悄揉著眼睛再看時,清相公已經恢復了平常以來的模樣,彷彿剛才那隻不過是他自己的錯覺。
但他按了按自己的胸口,仍在發顫地抖。
然後他轉頭望向殿內那個站在陽光下年輕的少年的臉與他接下去的舉動。
深目玄鬢,軒軒似朝霞舉,然似迎風而舞。
心中忽然劇烈抖動地低嘆一聲:啊,原來不是他的錯覺,原來這世上真的會有羽者啊!……
宦官他不知道,很久以後也沒有人知道,當時清澤見到那個少年時,他心裡的心情是怎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