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洛勤不情願地敲響了裡間的門。

洛聿凡雖然貴為王爺，但幼時在宮內謹小慎微，成年後多次隨軍出征，因此非常警覺，幾乎立刻就醒了，看了看懷裡人，低聲問：「什麼事？」

「太子正候著王爺呢。」

「知道了。」洛聿凡皺了皺眉，雖然心有埋怨，但又不能置之不理。

看著熟睡的庄白，唇邊勾起一抹溫柔笑意，親了親他的唇，輕手輕腳地下塌穿衣走到屋外。

「王爺……」

「輕些，莫要吵醒了他。」洛聿凡又向裡面看了一眼，確定人沒有醒，才關上門走到外間。

洛勤為他整理好了衣裳：「太子正在前廳候著，看起來精神甚好，不似昨日那般萎靡。」

「看來太子昨日就是憂心過度了。」

來到前廳，洛承元果然一派神清氣爽。

「小皇叔，昨日與余友洲談得如何？」

「余知縣認為風寒可能是由祈祐堂引起的人禍，庄太醫亦有所發現。」

洛承元聽了彙報心中甚喜：「一大早就收到了父皇的書信，洛承成果然向父皇進言了。有了庄白的發現，本太子亦可向父皇稟報。庄白並未在他自己的住處，是否在小皇叔這裡？」

洛聿凡直言道：「是的，曉白正在屋內歇息。」

「叫他出來，本太子要細問他。」

「曉白昨日照顧太子，一宿未合眼，本王懇請太子讓他再多睡些時候。」

洛承元大笑：「小皇叔這是捨不得了？好，本太子回去起草奏摺，讓他儘快來見本太子。」說完便走了。

洛聿凡看著太子的背影磨牙，笑得這麼大聲，萬一吵醒了曉白怎麼辦？

三步並作兩步回到裡間，見庄白還在睡，脫了衣袍鞋襪，重新躺回他的身側。

庄白聽到了太子的笑聲，想要醒來，但又沒有睡夠，正在天人交戰的時候，又落入了熟悉的溫暖懷抱，臉上還得了溫柔的親吻，更是不想起來了。

「王爺，是太子？」

洛聿凡撥開他臉上的碎發，將人又往自己的懷裡攬了攬：「已經走了，睡吧。」

庄白嘟嘟囔囔地說了句：「臣失禮……」就再沒了動靜。

洛聿凡沒有合眼，只是望著他的睡顏出神。

前世，自己無數次地想要留下與他共枕，但是礙於身份地位，只是留給他離去的背影。而他卻在屢次的傷心失落之後，仍站在自己這一邊，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不惜與皇上和太子為敵。

在他病逝後，自請飲下毒酒，就是為了可與他死同穴，以為就此了了自己的心願，現在想來是多麼的可笑。

所謂人死如燈滅，過了陰陽河、喝了孟婆湯，前塵往事便煙消雲散，各自投胎轉世，再無相見之日，哪裡來的償了夙願之說？只不過是讓自己心裡好受些罷了，你因本王而死，本王為你自盡，兩命相抵並無愧歉，說到底，仍是以自己為重，枉費了他的一片痴心。

洛聿凡垂著眼，在心中唾棄著自己，再一抬眼，對上一雙勾魂攝魄的眼眸，恍惚中說了一句：「曉白，本王看著你氣絕，自以為飲下毒酒，以王爺一命換你太醫一命，就是報了你的痴情不改。是本王錯了，大錯特錯，既然再來一遭，定要守著你護著你，讓你再無憂愁。」

庄白雖是困極，但心中仍舊記掛著風寒病患和王爺與太子的病情，小睡片刻便緩醒過來。睜開眼看到悠王的臉上一片愁苦，以為他是病情加重，才欲開口詢問，卻聽到他說了這樣一番話，當下大驚，立刻為他診脈，卻是並無異樣。

悠王的病情已經嚴重到胡言亂語的程度，自己卻是一點徵兆都探查不出來，這可如何是好？

洛聿凡見他雙眉緊鎖，額上已經見了汗，也是知道自己失言，嚇到他了，本來也沒打算瞞他，索性就說了吧。

「曉白，你說本王變了，本王確是變了。而改變的起因，則是本王重活了這一世。」

「王爺……」庄白的聲音顫抖，這是妄想之症，難道已經病入膏肓？

「曉白，你聽本王說……」洛聿凡不管他信還是不信，從太子宴請上他被自己推開說起，直說到自己飲毒酒自裁。

他的一席話在庄白腦海中揮之不去，若是妄想，他所說的樁樁件件，前因後果條理分明，病中之人的奇異現象可以做到如此的滴水不漏嗎？可若不是妄想，重活一世的說法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世間竟真的會有此等奇事嗎？

庄白目瞪口呆的模樣惹得洛聿凡輕笑：「曉白，本王知道重活一世的說法實是令人難以置信，本王不求你立時相信，只要你明白本王待你的一片心意即可。有本王在，不會再讓你受屈辱傷害，但你應得的名聲愛戴，定是一樣不少。」

庄白試探地問：「王爺說臣很快就治好了風寒？」

「是的，固州百姓尊你為神醫，為你立了長生牌位，香火不斷。」

「按照王爺的說法，臣幾乎是一到固州就化解了風寒的危機，可是這怎麼可能？」

「所以本王才要提醒你小心，應是有人在背後指點於你，而這個人，可能就是三皇子。」

「三皇子為什麼要這麼做？治好了風寒，功勞應是歸太子和王爺所有。」

「前世本王沒有替太子爭取，因此太子並沒有跟來，而本王入城便病倒，功勞只有你一個人的，後來聽說三皇子得了皇上的獎賞，想來應該是與風寒有關。」

庄白還是將信將疑，但聽他言之鑿鑿，便沒再多問，想著先觀察情況，加緊翻查醫書，再做定論。

洛聿凡也不認為庄白會這麼快便接受他的說辭，在他的額頭上輕吻一下，柔聲說道：「風寒要緊，任何疑惑待此事過後再考慮也不遲。」

「是。」他的吻輕柔，卻是燙的庄白的心一陣狂跳，如若不是悠王妄想，如若都是真的，是不是表明悠王還是自己愛極的那人？是不是他日後會一直待自己如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