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路垚是從地上醒過來的。

小黑在旁邊蹲著，待他一睜開眼，便將路垚懷裡抱著的缺月的靴子叼走了。

路垚：……

「你口味挺重。」

缺月盤腿坐在床上冷笑，手撐在下巴上，看樣子已經醒了很久。

路垚撓著頭坐起身來，窗外的陽光都已經上了三竿頭，難得他居然會睡得這麼死。

「彼此彼此，」他又擺出了那副並不是很討人喜歡的笑容來，「你黑眼圈重得就好像一整晚都沒有睡覺。」

執行官被他說中了痛處，偏過頭去。

路垚坐起身來，只覺得腰酸背痛，也不知道昨天什麼時候就被踹到床下面去了，好在還有人給他蓋了一床被子——不算太壞。

缺月正在慢吞吞地穿靴子，聽見少年的呼吸聲倏地靠近了。

「不過面具倒是不見了……」路垚貼近同伴的臉頰，仔細觀察著，「難道只會在晚上出現嗎？」

缺月面無表情地把他要伸上來摸臉的豬蹄子扒拉開。

面具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可能是在他也困得半夢半醒之間，那種禁錮感便忽地一下化作烏有。

兩人收拾完畢，剛一出門便遇上了莊主，巧合得彷彿他一直在門外候著似的。

「兩位客人休息得可好？」葉凜嘴角蕩漾開一抹笑意，如沐春風。

缺月心說你好好瞅瞅我這兩個黑眼圈，莊主你沒有心。

有外人在，兩人也不好多討論些什麼，只是慶幸方才在房裡沒有談論更多的細節。

葉凜將他們引到一處小池邊，昨天在用膳時聽見的淙淙水聲，大抵就是從此處的山石瀑布傳出來的。

「早上好啊，快點快點過來看，這兒還有小魚呢。」

韓婉婉他們似乎早就已經到了，她正掰著半塊糕點朝池子里投擲去，陳默在後面瞧著，而孟宛詩在不遠處的美人靠上小憩。

「二位客人，這兒便是我莊子上聞名的浣劍池，從前自家裡鍛造的劍，都是在此處完成浣洗工序，」葉凜笑眯眯的，「如今廢棄了也沒什麼用，我便養了些魚在這裡。」

路垚挑了挑眉毛，沒想到這兒從前還是個「兵工廠」。

他順著韓婉婉的視線看過去，池子里的確養了一群錦鯉，金的紅的，隨著水流擺動尾鰭，好看極了。

葉凜依昨日的樣子，將他們二人引到池邊一處茶幾前，上頭擺放著精美的糕點與茶水，隨後便告退了。

「我覺得有點怪。」

缺月坐在矮石凳上，給路垚使了個眼色。

他覺著葉莊主今天的眼睛似乎就黏在自己臉上，彷彿沾了什麼東西似的，看得人不自在。

但他不能說出來——葉凜其人來無影去無蹤，要是被他聽去什麼就糟了。

路垚瞭然地搖了搖食指，又吹了一聲口哨，小黑歡快地跑過來。

他的手在狗子頭上摸了摸，戒面與魔魘摩擦的瞬間，小黑忽然發出可怖的吼叫。

【嗷嗚——】

那山崩地裂般的聲音將池邊已經用完早餐的三人也驚得回過頭來。

他們抬頭，看見的最後一個畫面是巨大化的魔魘狗張開血盆大口，將在場的人一口吞了下去。

——

「唔……這味道，天吶，我剛吃了飯就想吐。」

許是只有她從沒進過魔魘的肚子，孟宛詩是最後一個醒轉過來的，捂著鼻子感覺自己快要窒息。

可看到其他四個人像是看外星人一樣望著她，孟宛詩拿下手，發現並沒有想像中的惡臭味，表情有些尷尬。

「……這是什麼地方？」

「小黑的肚子里，」路垚很樂意為她解答疑問，「別忘了，魔魘體內是能夠屏蔽信號的。」

連繫統的信號都能夠屏蔽，更別說是位面之內了，葉凜應該暫時深入不到這裡。

缺月進來時候手上還端著一杯茶，雲淡風輕地啜了一口：「大家談談吧，關於昨晚的事。」

「昨晚的事？」韓婉婉和陳默一臉疑惑的表情。

他倆對視一眼，昨晚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嗎？

「雖然說系統好像說過子時可以看到鬼什麼的，但是昨晚什麼也沒有發生啊？」

陳默盯著缺月和路垚，並且他們仨昨天還都睡得特別死，子時過去之後看沒什麼異象就睡著了。

韓婉婉接著有些遲疑地補充道：「是啊是啊，而且……昨天你們不是跟我們在一起嗎，為什麼還要再問一遍呢？」

缺月和路垚對視了一眼。

他們倆昨晚什麼時候去找的這仨人？明明在子時看見那些奇怪的面具人之後就睡下了啊？

「就是昨晚子時之前一陣子，」孟宛詩回憶著，「還聊了好一會，見沒什麼異象就各回各屋了。」

不可能。

路垚的眉頭倏地皺了起來，將昨晚跟缺月所見所聞一五一十說了出來，聽得對面三人驚出一身冷汗。

如果昨晚跟他們在一起聊天的人不是路垚和缺月，又能是誰？

「我懷疑是葉莊主搞的鬼。」

缺月在充分思考了一遍之後，鎖定了山莊內唯一犯罪嫌疑人：「而且他今天，似乎有特別在觀察我。」

路垚虎軀一震，嗯？有這種事？

「總不會是看上你了？」

缺月給他遞了一個大白眼。

眾人理不出頭緒，只是愈發懷疑在山莊留下可能會遭遇可怕的事情，尤其是在夜晚。

於是他們約定好趁著白天，分片區好好檢查一遍山莊，看看有什麼可疑的可能跟面具沾的上邊的東西。

好在接下來的時間，葉莊主也並沒有出現，他們有充分時間繞著山莊「遊覽」一圈。

路垚跟缺月從浣劍池離開，繞過一大片假山，忽然發現前邊園子里的樹上似乎掛著什麼東西。

「那個是……」

執行官走近了才看清，樹上掛著的，居然是一個個用紙折成的小人！

一整棵樹上掛的全都是，密密麻麻粗略數一數恐怕有上百個，缺月才剛走過去，路垚已經跳起來取了一張紙片下來。

缺月：……論作死的一百種方式。

「你確定就這麼摘下來沒有問題？」

在華夏的文化中，紙人總不是什麼吉利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