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疲憊的客人們收拾好了行裝，決定先休息下來。他們才剛躺下……忽然！】

黑暗中，缺月垂死病中驚坐起，咬牙切齒。

「能不能別學系統說話？嚇我一跳。」

路垚胳膊撐在枕頭上，笑得肚子痛，趴在一旁的小黑笨拙地學著他的模樣捂著肚子，憨態可掬。

「哈哈哈，你是真的怕鬼？」

缺月沒搭話。

路垚也是睡不著想找點樂子，沒成想碰了一鼻子灰，他也躺下來，盯著高高的房梁。

「這子時應該快到了吧，好像也沒什麼……」

唰。

他話音未落，屋外忽然亮堂起來，亮得路垚皺著眉，外邊跟失了火似的。

——怎麼回事？

路垚好奇地爬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門口，打開門栓，缺月都沒來得及把他叫住。

等缺月起身走到門前，發覺路垚的背影已經停在那裡很久了。

外面，不是他們熟悉的那方冷清的庭院後院，而變成了類似於練武場的構造。場地中間少說有數百人，全都身穿盛裝，臉上還戴著面具，各自比劃著拳腳，動作僵硬。

路垚愣了一下，恍惚間還以為自己到了春晚現場，怎麼這麼熱鬧？

他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這跟想像中百鬼夜行的場面完全不一樣，還以為今晚的際遇足夠嚇缺月一跳的呢。

「這些……都是鬼？」

別說路垚了，就連缺月本人也覺得眼前的場景跟腦海里的相去甚遠。

還沒等路垚搭話，忽然一道黑影從房間里發射出去！

「小黑！」

兩人都是一愣。

輕率如路垚，在不清楚外頭那些東西底細的情況下，也絕不想輕易冒犯，誰曾想魔魘狗的本性按捺不住了。

「……應該是今天白天忘記遛它，所以小黑想出去玩。」

路垚撓著頭跟缺月解釋道。

缺月無暇顧及這個，他正緊盯著小黑的步伐，沖向那群在場地中間練武的面具人。

但奇怪的是，他們似乎對這個忽然闖進場地的小東西視若無睹，依舊在各忙各的。小黑好奇地沖向其中一個木樁，咬了一嘴的稻草，這會兒正往外吐著。

「奇怪……有實體，但是卻看不見，這不符合平行理論。」

缺月皺著眉，在系統內的確存在互相不可視的情況，但多數是因為身處不同的平行空間，因此實體也不能夠接觸到。

既然小黑可以跟木樁發生實體接觸，也就意味著這些憑空出現的人和物，至少與魔魘的構成成分相同，可為什麼看不見它呢？

他還在疑惑時，路垚已經走上前去。

路垚將食指中指並在唇邊，吹了一記尖銳的口哨，小黑聽見便歡快地跑回來。

在此過程中，那些人無動於衷。

路垚蹲下身子，一邊摸著小黑的頭，一邊下了判斷：「看樣子，是看不見也聽不見咱們。」

而這樣的情況，在Limbo地帶曾經出現過。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對於他們來說，只是特殊標記過的NPC？」缺月摸著下巴，想不清楚為什麼這樣的事情會從Limbo地帶傳染到任務世界。

按道理來說，按照系統的設定，即便Limbo地帶的數據再作改動，也是不可能突破挑戰者入口的那一道門的。

「也許是我們想錯了，那樣『隱身』的現象，最開始也許並不是出現在Limbo地帶。」

路垚邊說著，邊點亮了從房裡拿來的一盞燈。

就在點燃的一瞬間，練武場的燈光倏地熄滅了。

唰。

霎時間，場內所有的視線全部聚攏到了唯一的光源。

所有練武者的動作都停下了，只是站在原地，齊刷刷地朝路垚的方向看去。

「草，怎麼感覺忽然有點毛骨悚然。」

這跟剛才集體無視他們的情況完全相反，路垚迅速吹滅了手中端著的燭台。

——但顯然沒有什麼作用，他們依舊齊齊看著他。

路垚朝左邊歪了歪脖子，他們的脖子也往左偏移一些，反之同理。

「請問，你們是誰？」路垚大著膽子問了一句。

然而並沒有人回答他，準確地說，並沒有鬼回答他。

但伴隨著路垚的問題，對面似乎傳來一陣細小的動靜，像是小石子互相碰撞的聲音，又像是什麼人在桀桀地怪笑。

那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刺耳，讓路垚和缺月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小黑也在原地不住地叫喚著，只是不敢往前。

聲音強到路垚懷疑自己開始耳鳴時，忽的一陣炸裂聲。

而後，在黑暗中，那些人臉上的面具一一掉落到地上，傳來噼里啪啦的零碎聲響。

路垚想要看看他們面具下究竟是什麼樣，復又端起燭台想要點燃，卻被一隻手按住了胳膊。

「別亂點燈了。」

缺月總覺得點燈不是什麼好事，似乎是觸發這些傢伙的一個契機點。

空氣中已經隱隱擴散開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用腳趾頭去想也不應該再去招惹他們。

「缺月。」路垚輕輕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怎麼了？」

路垚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臉，緩慢道：「你臉上，戴了一個面具。」

缺月：……

他用手摸了一下，果真，不知道什麼時候覆上去一層硬殼，這面具就好像是活得一般，在他臉上生了根，硬扯也扯不動，還生疼。

草，不是又被這個狗系統坑了吧？

它請他們大半夜跑出來看這麼一場恐怖作秀，再讓面具從這些人身上附到他身上？

「沒關係，」路垚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象牙來，「挺好看的。」

缺月：……

好在那刺耳的聲音已經停下，練武場上的人也已經不動，路垚跟缺月試探性地後退回了房間，關上門，外面也毫無動靜。

一切都安靜得像開門前一樣，除去缺月臉上覆了一層面具。

商量過後，他們決定天亮以後遇到另外的同伴再做商議，暫時先躺下休息。

可缺月又怎麼能睡得著？這破面具誰知道會不會半夜托什麼噩夢給他，他要是做起噩夢來，後果可是比夢遊還要嚴重的。

「唔……小黑。」

結果正輾轉反側之際，一雙不知好歹的胳膊伸上來。缺月就被熟睡的路垚當成是小黑抱著，睜著眼熬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