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兮月笑嘻嘻地吃了兩個湯圓，第二個還沒咽下去，包在嘴裡，腮幫子鼓鼓的，突然就愣了神，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怎麼了？」賀言不懂他情緒為什麼說來就來，低著頭去看他的眼淚，「怎麼又哭了？不是給你吃湯圓了嗎？」

白兮月費力嚼了幾下，食物吞進肚子里後抽抽噎噎地開口，「我想我爸媽了？我想和我爸媽一起過中秋節，不想和你一起過節嗚嗚嗚.....」

賀言要被他這句話給氣笑了，戳著他的腦袋道：「你個白眼狼，你肚子里的湯圓是誰的？」

「是我的！」白兮月瞪著淚汪汪的眼睛霸道地說：「這些東西是你給我的，給了我就是我的了！」

賀言瞧著那一雙帶著水霧的眼睛，心軟了一下，哄道：「好，都是你的，別哭了。」

白兮月低著頭，從果盤裡拿了片西瓜，小口小口地咬著吃，含含糊糊道：「我是真的想我爸媽了，如果沒有出事，我現在還好好地待在家裡，就不會來死牢了。」

他一邊說，眼淚一顆顆的往下掉，打濕了地毯，暈開一團團水漬。

賀言靜靜地看著他沒說話，任他發泄情緒。

白兮月和死牢里的人大部分都不一樣，性格鮮明，愛哭愛笑，對生活是一種積極向上的姿態，為人也隨和開朗。按理說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做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以至於關進死牢。

他很好奇，去翻過白兮月的犯罪記錄，只有惡意傷人這一條，其餘的清清白白，關進死牢這個罪名太重了。很快他就明白，不是罪名太重，而是有人要搞白兮月，只要家裡有權有勢，在這方面動點手腳是很簡單的事情，只可惜普通人無法為自己喊冤。

難怪白兮月昨天關禁閉之前說「沒有犯錯為什麼要受懲罰」這樣的話，看來心裡頭是委屈極了。

賀言見他眼淚停了，輕聲安慰道：「好了，不要哭了，湯圓趕緊吃，要是涼了吃進胃裡容易積食，晚上會睡不好。」

白兮月一隻手拿著沒吃完的西瓜，一隻手還捏著半塊月餅，騰不開手，他朝賀言眨了眨眼睛，「你喂我吃。」

「白兮月。」賀言溫文爾雅地露齒一笑，「你還挺得寸進尺的？」

「我手上都是東西啊，怎麼吃？」白兮月用他剛才說的話堵他，「要是湯圓涼了吃進胃裡會積食，我晚上睡不好可能會鬧騰得讓你也睡不好。」

這是在變相的威脅？！

賀言失笑，還是拿勺子舀了一顆湯圓喂進他嘴裡，「快點吃，時間不早了，再磨蹭天就要亮了。」

白兮月嚼著湯圓嘿嘿一笑，「有我陪著你賞月到天亮，還不好嗎？花前月下，美人在側，這多好啊，還是說你覺得我不漂亮？」

脾氣可真是來得快去得快，方才還在掉眼淚，現在又笑開了。賀言腹誹，又餵了他一顆，「吃東西時不要說話。」

白兮月張大嘴巴，把湯圓叼進嘴裡，鼓著腮幫子嚼啊嚼，咽下去之後身子湊過去問道：「我不好看嗎？我是不是美人？」

賀言抬眼，冷不丁一張放大的臉杵在跟前，嚇了一跳。不過這張臉是真的好看，長眉入鬢，一雙桃花眼暗含春水，鼻子高挺，薄唇殷紅，不笑的時候是嘴角上揚的微笑唇，嘴角還有一顆黑色的小痣，先前沒看出來，湊近一瞧才發現。

Omega許是有段時間沒剪頭髮了，額前的劉海半遮眉眼，耳朵尖也藏匿在頭髮裡面，平添了幾分雌雄莫辨的美艷。他的容貌偏向於艷麗型，留著半長的頭髮倒有幾分像剛剛化成人形的狐妖，一時摸不準是幻男還是化女。皎白的月光灑在他的臉上，顯得他面如白玉，唇染胭脂，映照出尚未幹涸的淚痕和眼底的水霧，恰似在月圓之夜來吸人精氣的妖精。

妖精開口了，「我是不是美人？」

賀言心臟亂了一下，陡然生出親那妖精一口的衝動，瞬間就被扼。他別開臉，以笑容掩蓋，「你是美人，長得好看。」

白兮月聽了喜滋滋的，一口一口咬著西瓜，笑得見牙不見眼。「從小到大就沒有人不誇我好看！」

賀言揉了把發燙的耳朵，吸了口氣轉頭去看，對上那張笑得燦爛的臉，不知怎的，也跟著笑了，「你的哭笑可真是收放自如，翻臉比翻書還快。」

「你以為我是你？」白兮月吃完西瓜，抽了張紙巾擦手，「你每天都是一副笑臉累不累啊？人有七情六慾和喜怒哀樂，我高興了就笑，不高興了就哭，這不是很正常的嗎？為什麼在我不高興的時候還要笑呢？別人一眼就看得出來，自己裝的也累。還不如隨心所欲，跟著情緒走。」

賀言垂下眼睛，盯著地攤上的花紋出神。他也知道這個道理，可是笑容這個面具戴久了已經摘不下來了，如果他摘下來，讓母親看見他生氣或者是難過的的一面，肯定會批評他不夠成熟，不能好好地掌控自己的情緒。再說了，平時用笑臉待人，處理一些事情比較容易，至於自己是不是真笑得出來，也不重要了。

「你怎麼從來不生氣啊？」白兮月問道。

賀言：「......生活中沒有什麼可生氣的地方，為什麼要生氣？」

「沒意思。」白兮月細細看了他一會兒，「就沒有什麼能讓你生氣的事情嗎？」

「沒有。」賀言輕輕笑了下，「你吃飽沒？吃飽了回去吧，早點休息。」

白兮月耍無賴道：「我不想回去，我想和你一起睡行嗎？」

賀言站起來，朝他伸手，「別鬧了。」

「行吧。」白兮月抓住他的手爬起來，還在他的手心捏了兩把。

賀言心臟一抖，趕緊鬆開，「白兮月......」

「哎！」白兮月眯著眼睛笑道：「不好意思啊，剛才我手上有油，全蹭你手心了。」

賀言搓了搓掌心，果真有一層滑膩，他挑眉一笑，「晚上不好好在宿舍休息，跑出來影響他人，犯了獄規，罰你掃一個星期的廁所。」

白兮月：「！！！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