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小說: 情聖在江湖 作者:墜凡尘 字數:4493 更新時間:2020-01-07 11:41:07
好個大頭鬼!
我感覺臉有些熱,別過頭,嘟噥:「到時候我都成妖了,還斬妖除魔,難不成自殺?」
「小月亮,你的石頭是什麼做嘛,本大俠都說這麼清楚了。」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把他身上的被子拽了過來,將自己包得嚴嚴實實,「什麼行走江湖,什麼浪跡天涯,這不是.....」這不是要永遠在一起嗎?
後面的話我怎麼也說不出口,幹脆一腳踹過去表達我複雜的情感:「還不趕快下去!」
情聖倒也識相,長腿一伸,順勢下了床,眉眼彎彎,「小月亮,你是在害羞嘛?」
「害羞個屁,我有什麼好害羞的!」我抿了抿唇,低哼,「我不太習慣別人靠我這麼近說話而已,古人不是挺保守的嗎,你怎的越來越開放了。」
情聖盤腿在地上坐下,我才注意到床下還有個地鋪,疑道:「你怎麼睡這?」
「小祖宗,你剛剛把我從床上趕下來就忘記了嗎?」
聽到這個稱呼,我身上的毛全都炸起來了,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吃錯藥了吧?還是想老婆想瘋了?愛徒,你真的需要成親了,為師看你都快精神失常了!」
「唔,師父說得對。」
他笑著枕著胳膊平躺下去,過了一會將一隻手伸過來,手掌里是清冷的月光,但因為他的笑容有了動人的溫度,「師父,你什麼時候願意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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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窗邊,將窗戶完全打開,等晨風吹過滾燙的臉龐,我才感到自己的呼吸沒那麼急促。
朦朧的光線慢慢清晰起來,月已隱,天將明。
在窗前站了一會,我回頭對他道:
「愛徒,你要知道,我能活很久很久,久到忘記你現在的臉,所以呢,你要想娶我,得想辦法活久一點哦。」
我不知道的是,這一句無心之語,卻像是一隻蝴蝶扇動了翅膀,帶來了遠古殘酷的颶風。
混沌的光越來越明亮,從窗戶透進來,屋裡的陳設越來越清晰,窗外的風景也越來越眼熟,我有些意外:「這裡是廬州?」
「是啊,這是我房間。」情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穿戴整齊,地板上的褥子也收了起來。
「你不用回長安嗎?怎麼帶我來這裡?」
「不急,這裡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我剛想問什麼事,敲門聲響了起來,上次見到的婦人一臉慈祥地站在門外。
「少爺,小姐,早飯已經準備好,請下樓用些吧。」
小姐....第一次被人這麼稱呼,我有些害羞,忙應承道:「辛苦您了,我們這就下去。」
婦人看著我直笑,「小姐這般客氣可折煞老身了,小姐如若不嫌棄,可以稱老身一聲杜娘。」
我實在叫不慣古人的稱呼,別彆扭扭道:「請問可以叫您阿姨嗎?」
杜娘微怔,看向情聖,情聖對我笑笑,「你愛怎麼叫怎麼叫,左右一個稱謂,」又對杜娘道:「十四娘,她不是封域的人。」
杜娘瞭然地點點頭,「那小姐吃食方面可有什麼喜好忌口,老身好去準備準備。」
我聽到杜十四娘的名字,腦子裡有一首歌正在循環播放,不由抿嘴笑道:「十四娘,我想吃面。」
杜娘呆了呆,而後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笑容也變得親密起來:「小姐若是想吃面,老身現在就給你做,很快就會做好。」
「誒!早飯不是做好了嗎?不必再麻煩了,下次吃也是一樣的。」
「我來做。」情聖突然開口。
「做啥?」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做面嘛。」情聖捋捋袖子,拿起桌上的配劍幹凈利落地走出去。
我忙跟了上去,「沒看出來呀你還會做飯!你該不會是拿劍切菜的吧?「
「本大俠文武雙全德才兼備,你不知道的還多著。」
「還是做好了再說大話吧,不要把為師毒死了。」
「徒兒認為師父臉皮厚到百毒不侵了,無需擔心。」
「……你大爺!」我咬牙切齒地朝他的腳踩去。
情聖眉眼飛揚,步履輕盈如風,輕易就躲了過去,我剛想追上去,他卻停了下來,問道:
「十四娘,我讓你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少爺,都準備妥當了。」杜娘回道,眼裡不自覺多了些水色:「夫人要是知道少爺來看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情聖可有可無地嗯了聲,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
夫人?什麼夫人?難道是情聖的娘?
如果真的是她,那這次說的看大概是祭拜吧,我從未聽過情聖談到她, 他的父親兄弟也都彷彿不存在似的,孤寂桀驁,卻又十分重情義,真是古怪的人,還有一點更奇怪,先前明明感覺到他對他的弟弟十分反感,失了一次憶,那種仇視也跟著淡了很多,甚至都尋不到蹤跡,還沒有找到什麼方法去解決失憶的問題,情聖又突然之間把什麼都想起來了,這一切很可疑。
這些日子發生的事絕對不會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中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那個名叫席堯的妖為什麼要這樣做?
越想腦袋裡牽扯的事情越多,回憶起在牽牛花妖心界里看到的那個人,竟深深打了個冷戰。
「你先進去坐一會兒,餓了就吃點粥,我去給你做面。」
不知不覺已經到內堂,杜娘已經不在了,桌上擺的清粥小菜還冒著著熱氣。我叫住情聖,「下次再做吧,這麼多飯菜都吃不完。」
情聖坐到對面,「師父有心事?」
「三三,裏海的仙只會被有情緣任務的人吸引,所以你心裡,」我用筷子撥弄著面前的小菜,「一定有……」
「有什麼?」
「命定之人。」
「哈哈……「他大笑幾聲,滿不在乎:「小月亮,前幾年我在後院的桃花樹下藏了幾壇酒,你想不想喝?」
「別轉移話題,我這次是認真的,如果你真與別人定了緣分,若是背棄誓言,」我放下筷子,抬頭定定地看著他,「會有天罰的。」
「有些緣分是上天註定的,仙者不過牽線搭橋,天定之緣受上天庇護,如若背棄,必成悲劇。」
情聖仿若未聞,把瓷碗里的米粥喝了幹凈,才慢條斯理地放下碗筷走到我面前,他一貫穿黑色的衣袍,今日卻換了黃色的衣靴,眉目舒展,像一隻慵懶的金狐狸。
常年握劍的手指節修長有力,根根分明,他半蹲下來,抓起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偏粉的薄唇微微勾起,「師父,那你進來看看,我的命定之人是誰。」
情聖的眼瞳黑如墨玉,他看著你的時候三分專註七分散漫,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可此時這張清俊的臉上滿是笑意,如見珠玉,如握珍寶,突然讓我有了退縮之心。
我抽回手,「吃飽了,我要出去走走。」
說罷,也不等他反應,站起來就走。
我剛出門,就撞上一個姑娘,大概見我穿著簡單,她把我當成使女,罵一句「沒長眼睛啊」便形色匆匆地進去了,我在院中站了半日,見無人來尋我,便自己逛了起來,杜娘看見我,不免多問幾句,我只說吃完了四處走走,杜娘極為熱情,帶著我將府里各處認了一遍,比起上次來,府里多了不少人。
「月小姐,這間是夫人的舊居,我已經收拾出來了,小姐安心住著,若是缺什麼,盡可跟我說,我再去置辦。」
「這夫人是王晴的娘嗎?」
「正是,夫人早在嫁入王家堡前就購置了這個院宅,按夫人的姓氏叫做呂宅,連城主都不曾知曉,自夫人去後,少爺也不常回來,院子里空落落的,原先的奴僕全都遣走了,如今少爺時常回來看看,這才重新招了些奴才來伺候,修葺修葺院落,休整休整花草,」杜娘笑著掀開簾子,「夫人喜靜,又喜愛花草,平日里喜歡宿在房外的賞月台,就連冬日裡也不例外,好在廬州冬暖夏涼,不至於受了風寒,月小姐,你看可還喜歡?」
賞月台中有一露天大床,四面飄紗,還有玉台瓊露,月台周圍並無護欄,台下有一月牙湖,湖中有荷,湖旁有巨石,石呈方狀,宛若石床,石旁是一棵桃花樹,枝幹挺拔,不是春天,卻抽出鮮嫩的花苞,我看著喜歡得緊,「住在這裡真的沒問題嗎,是王晴讓收拾出來的嗎?」
讓我意外的是,聽到我的話,杜娘眼神竟有些閃躲,「小姐住哪裡,少爺自然是知道的。」
雖覺有異,但也沒在意,只聽她繼續道:「月小姐,老身膝下有一女,名喚王蕾兒,今日剛回府內,素日里驕縱慣了,不懂規矩,若是她有冒犯小姐的地方,還望小姐多多包涵。」
說來也巧,她剛說完,一個黃衣姑娘就蹬蹬蹬跑過來,挽著杜娘的手臂,動作親昵言語卻很嬌縱:「娘,聽說你讓人把夫人的房間收拾出來給一個小丫頭住,娘,你莫不是年紀大了糊塗了,哪來的黃毛丫頭也配住夫人的房間!」
「蕾兒,我看你是越發沒規矩了,月小姐是少爺請來的客人,作為下人,這是你該說的話嗎?還不快點跟月小姐道歉,讓你爹知道了,仔細你的皮!」
自王蕾兒一上來就看到我了,只不過她故意裝作沒看到,現在聽杜娘一說,才像剛看到我一樣,揚起下巴,「我當旁邊這灰撲撲的一丟是誰個,娘要是不說,我還以為是府里新收的下人,瞧這頭髮,我還沒見哪家的小姐髮絲這麼短,再看這髮型,」她捂嘴咯咯笑:「縱然從大街上隨便拉一個男人過來,也比她梳得工整。」
「蕾兒,不得無禮。」杜娘變了臉色,「怎麼能這樣跟月小姐說話,少爺知道了,看他會不會輕饒了你!」
「他,他才不會呢!我跟他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情分,豈是她一個外人能比的,他怎會因為一個外人斥責我!」她故意加重「外人」這兩個字,生怕我聽不見。
我摸摸頭髮,剛來這邊時頭髮被燒焦了,索性剪短了,現在長得差不多了,但比這裡女孩子的頭髮確實短多了,至於髮型,我是壓根就不會侍弄這裡複雜的髮型,便直接一個馬尾紮上天,是簡單粗暴了點。
「蕾兒,快跟月小姐道歉!等你爹回來了,看他怎麼收拾你!月小姐,小女不懂事,您別跟她一般見識。」
「我才不要!」王蕾兒一跺腳,「要我跟這野丫頭道歉,做夢!」說完瞪了我一眼又蹬蹬蹬跑掉了。
「這丫頭,哎,真是被慣壞了,月小姐,她說的話別放在心上,回頭我好好訓她,讓她給你認個錯。」
我笑笑:「可以啊。」
我的反應顯然沒在她預料之中,杜娘的眼神閃了閃,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後又笑道:「月小姐,這些點心瓜果都是少爺吩咐準備的,少爺這些日子都不在府里,有什麼需要儘管跟老身說,就先不打擾小姐休息了。」
人間啦,果然逃不了婆婆媽媽的事,王蕾兒便是我上午出門撞見的姑娘,說是府里的下人,端的架子比小姐還大,我不見了大半個早上,沒人來找我,王晴一走,才跟我說,杜娘並不是壞心眼的人,這樣做,大抵還是天下父母心。
不過我無所謂啊。
廬州正值夏末時節,天氣不冷不熱,賞月台不染塵埃,花嬌人閑,在這喝喝小酒吃吃點心,愜意得很,不過,這賞月台雖好,但若沒有些門道,也不會在沒有遮蔽物的情況下經歷風吹日曬還保持這麼幹凈。
這門道嘛....
我望著石旁的那棵桃花樹,暗自稀奇,非妖非靈,又不像普通的樹,奇怪呀奇怪。
我正瞧奇怪,忽然發現有個人蹲在樹下,袖子捲起,不知在幹嘛,我越看越覺得這個身影眼熟,再看她那熟稔的刨土動作,立馬想起這貨是誰了,不由又驚又喜,悄悄飛到她身後。
「哇哇,好多好多,一壇、兩壇、三壇.....」樹下的人一邊數一邊咽口水,「好香啊,這凡間的酒比仙界的還好喝,我先喝一壇,再拿三壇,不算過分。」說著便迫不及待要去打開酒罈,我張牙舞爪地從那人頭頂冒出來:「哈哈——!抓小偷了——!」
那人被我唬得一跳,險些將酒打翻,我眼疾手快地接過來,「哈哈朝邑,你偷酒都偷到我徒弟門口啦。」
朝邑看到是我,驚喜道,「月亮,你怎麼在這?」
我嘻嘻笑著:「說來話長,我們上去,邊喝邊聊。」
這一聊,就是三天,這三天內,除了送飯的,打掃的,其他人影一個也沒見著,我倒也樂得清靜,跟朝邑談天說地,朝邑聽得新奇,一副神往的樣子。
「月亮,真羨慕你,生來就是裏海的仙,可以建仙廟,不用辛辛苦苦修鍊,哪像我們,根基本就平庸,若再不好好修鍊,就永無出頭之日了,我們槐花一族不比桃花、百合有仙緣,幾百年來也就出了我一個仙靈。」
「哎哎,等一下,什麼仙廟,我怎麼不知道。」
「所有位列仙班的仙君都有資格建仙廟,月亮怎麼會不知道,」她疑惑地看著我,忽然大叫起來:「啊!月亮!你不會沒有仙廟吧!?一座都沒有?」
我噎了噎,「那師父有仙廟?幾座啊?」
朝邑眨巴眨巴眼睛,「月亮,跟我走,我帶你去看看。」說完她挽住我的手臂,不由分說地把我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