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不足的副作用很多，其中一個就是前腳想到的事一轉眼就忘幹凈了。等我再睜開眼睛時天已大亮，情聖背著我不知進了哪座小城，混沌中只覺嘈雜，不過這並不影響我的睡眠，很快我又睡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睛，我就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哪了，屋子裡一點光都沒有，黑得要死，我正要下床，黑暗中突然撞到一個人，把我給撞回床上了。

是熟悉的味道。

「三三，你要嚇死我哦，怎麼不點燈？」

見情聖在這，我稍微安心了點，還沒睡足，索性又躺了回去。雖然還不是很清醒，但腦袋總算能運轉了，回憶起之前幹的蠢事，我閉著眼睛開啟了鬼哭狼嚎的模式：

「三三，我跟你說，你師父要死了，這次真的死定了，我現在都不敢回裏海了.....不不不，是永遠都回不去了！」

「哎呦我去，我怎麼會蠢到給他留紙條？真的是......哎呦，還有阮闌，我居然把它忘得幹幹凈凈！哇，隨便出個任務都能弄出問題，動不動就危及小命，成了仙卻連個凡人都打不過，現在連家也不敢回了....」

越嚎越絕望，我用被子蒙住頭，真心希望這些都是夢，不需要面對自己做神仙失敗的現實。

親娘，真的是太失敗了，慘不忍睹的失敗。

「小月亮，你兩天沒吃東西了還有力氣叫，本大俠現在有點相信你不是人了。」

哎呦我去，這口氣，怎麼這麼欠揍？

這可不是我教育的成果，本仙明明給他洗過腦了，他現在不應該恭恭敬敬叫我師父嗎？

我正覺不對勁，忽然想到睡過去前的那一幕，猛然睜開了眼睛——他大爺的！那不是夢！這個貨真的輕薄了本仙！

剛剛那股悲天憫人自艾自憐的情緒還沒散開，被這一刺激，立馬發酵成了「清理門戶」併產生了連鎖反應——本仙一腳蹬開被子，手指著他的腦袋，一聲「孽徒」正要配合出演，卻被情聖那一聲「我全想起來了」擊退。

「你真的想起來了？」

「想起哪次？」我急急地開口，又彷彿剛理解了他的話，自顧自道：「全都嗎？你可把我忘了好幾次，說不定只是上一次的想起來了.....」

我話還沒說完，他就緊緊抓住我還沒有收回來的手，「全部，小月亮，我全都記起來了，我們第一次見，是在萬棱的城門口，你穿素白的衣袍，我把你錯認成男子，」他說著說著，笑出聲來，「聽到你說話，還以為是哪家的新娘子逃婚了....那時候你好能吃，那麼瘦，哪借的肚子裝了一桌的菜？要不是親眼看見你吃下去，本大俠都懷疑你拿去餵豬了。」

「我去，本仙剛來就被困在山上吃了幾個月的果子，自然對肉肉表現得稍微熱情了那麼一點點，至於這麼誇張嗎！」我半羞半惱地打斷他，「好了，為師知道你全都想起來了，不用追究細節。」

而且，為師的英勇事跡那麼多，你的小命本仙都救了兩次，到頭來你丫的居然只記得「我能吃」！？

好生氣哦，可是本仙不能表現出來。

生了幾秒的悶氣後，我說：「哎，三三，除了那麼吃以外，難道你沒發現為師還有其他特別突出的地方嗎？」

比如說特別可愛。

「有，特別能睡，嘖，差點把這個忘了，還好師父提醒了。」

人生果然處處都是驚喜。

我頹然地躺了回去，「麼得錯，你師父除了吃和睡，一事無成啊一事無成.....你出去吧，為師要繼續墮落了，我要睡到天荒地老，最好一覺醒來你就投胎轉世了，起來就不用面對你這個刁民。」

黑暗中，床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

一開始我還沒在意，等被子一角被人掀起，我才驚訝地坐起來瞪著他：

「你做什麼？脫衣服幹嘛？」

其實啥也看不見，只能憑藉感覺知道他靠我很近。

情聖的聲音聽起來比我還驚訝，「小月亮，你睡了兩天，本大俠守了你兩天，現在睡一會不過分吧？」

我張大嘴巴，精神有些錯亂，「你睡你的，跑我床上幹嘛！你曉不曉得男女授受不親啊？等等等等，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你是不是中了名叫『鬼迷心竅』的毒？」

他哈哈大笑，「對的師父，你給我下了毒不記得了嗎？」

我記得你大爺！

我抱起枕頭就要砸過去，忽然想起體內有狐仙的內丹，頓時忐忑起來——不會真的因為我的緣故吧？狐妖狐仙天生有吸引人的能力，說不定我無意識的時候就「魅惑」了他。

哎呦我去，這樣一想居然還挺有道理！哎呦我去，我神仙的日子還沒過足，就要自稱「本妖」了嗎？

我好傷心啊。

真的好傷心，明明是神仙，做起妖精來還這麼得心應手，比神仙稱職多了。

我生無可戀地放下枕頭，生無可戀地再次躺下，「情聖，我回不了裏海了，做不成神仙了.....」說不定還會在成妖的路上越走越遠。

「那就不回去，不做神仙，」他躺在我身側，手掌放在我的頭頂，輕輕摩挲我的頭髮，溫熱的氣息帶著放肆的不羈和輕佻的誘哄：

「小月亮，留在人間不要回去。」

「人間有什麼好玩的。」到處都是刁民。

「好玩的事可多了，好吃的也可多了，還有天上人間最英俊瀟灑的大俠給你當徒弟。」

我噗嗤笑出聲，「情聖，你自戀起來也是無敵的……哎喂……」

他突然一個翻身，半壓過來，嚇得我笑聲都斷了。

房間的空氣因為他的動作變得燥熱起來，他的指尖有幾分涼薄，似有似無地觸碰我的臉頰。

天風吹開木窗，月光倏地全湧進來，我終於看清了他的臉。

清俊的臉龐完全褪去了少年的青澀，變得更加鋒利，英氣逼人。

「師父，留下來。」

「你若想遊歷天下，我便陪你闖蕩江湖，你若想匡扶正義，我便陪你斬妖除魔.....」

「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