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小說: 情聖在江湖 作者:墜凡尘 字數:2159 更新時間:2019-11-04 01:36:14
師父微微俯身將我肩上的落花拂去,他的眸子是暗紅色的,裡面有雲海般厚重的大霧,讓人猜不透他的情緒。
「裏海月亮,先回去。」他說。
我怔了怔,才明白他說的「回去」是指回他的寢殿。原本今夜我也沒有打算離開裏海,因為在凡間經歷之事遠超我的預料,有太多的疑問需要問師父,可當師父這樣說時,我才意識到自己許久沒有回來了。
仙宮。
裏海有許多瀑布,溪流縱橫,到了晚上,潺潺的水流聲便席捲著月色溜進窗欞。
面前是一杯清茶,熟悉的味道,我有些不安地瞅著對面神態安然的裏海九州,「師父,已經很晚了,不然您先休息?」
一方面,師父的作息一直很有規律,我不想打擾他休息,另一方面,在他面前,總不自覺生出敬畏的情緒來,就好像前世讓我單獨面對最怕的數學老師,腦子容易短路。
「無礙。」裏海九州抬眸看了我一眼,「東行仙宴可還適意?」
我足足愣了半分鐘才搞清楚他說的是東行仙君的升仙宴,而我早把這件事忘到九霄雲外了,壓根就沒有參加仙宴。
我的腦子飛快地轉動著,灌了一口熱茶,狀似認真地想了一下,點評道,「還可以,但是比裏海差遠了,有師父在的地方.....」按說這種拍馬屁的話本仙可是手到擒來,但對著這張嚴肅的俊臉,後面的話實在是沒膽子蹦出來,於是打著哈哈搪塞過去,「總之一般般,沒啥特別的。」
還沒等我心虛地避開他的視線,他又扔了一顆炸彈過來。
「許久不見阮闌。」
聽到這句我差點跳起來——我的天!阮闌呢!?我真想不起來把它放到哪裡了,而它沒有任何靈力,被扔在凡間,要是被凡人抓住,鐵定要做成皮衣。
我越想越焦慮,倏地站起來,忽然想到了什麼,又猛然坐下,睜大眼睛對著裏海九州道:「師父,我為什麼會有狐狸尾巴?」
裏海九州握著茶杯的手一頓,暗紅色的眼眸在裊裊茶香中愈發看得不真切。
我見他不說話,又追問道,「聽說月狐都極有仙緣,但阮闌沒有一絲靈力....可是它的內丹在我這裡的緣故?」
「師父,你為什麼不說話?」
裏海九州將手裡的杯子放下,淡然地迎上我詢問的目光,聲音清冽如酒,「她命該如此。」他站起來,朝內室走去,「裏海月亮,你只要記得你是裏海的仙,其餘的事不用多管,更不需要內疚什麼。」
我呆愣地看著他的身影隱沒在萬千紅帳中。
「本尊乏了,你下去吧。」
*
我在師父的宮殿呆坐了許久,等月稀薄得快要消失時才覺倦意。
以前覺得神仙無所不能,不會困也不會餓,其實做了仙女才知道神仙和凡人沒有太大的區別,也有七情六慾,也要吃飯睡覺,遵守仙界的制度,只不過神仙有仙法仙力,以及凡人難以企及的長久壽命,使得神仙一詞生來就被賦予神聖的光輝。
我走到殿外,帶著朦朧的困意徘徊了許久,才有些神志不清地下了山。
雖然師父並沒有明確規定下山要經過他的批准,但這好像就該如此,所以縱然我又困又失措,也還記得在桌子上留了紙條。
我的心情真的亂死了。
雖然之前有懷疑,但此刻被證實我體內確實有阮闌的內丹,還是叫我接受不了。首先,作為一個人,我暫時不能坦然地面對自己將長期甚至永遠擁有一條尾巴或者其它更多動物部位的現實,其次,就如師父所說的那樣,我確實心裡有些彆扭,有些愧疚,作為仙君,我自然知道內丹對於妖意味著什麼,而現在這樣寶貴的東西居然在我的身體,讓我怎能心無雜念地接受?
我一路亂糟糟地走著,不出所料地迷了方向。
不知何時起了濃霧,晨曦的光被阻擋住,附近村落的草屋還在霧色中昏睡著,只看到一兩個村民。
大霧,鄉間小路。
好熟悉的場景。
我半眯著眼睛腳不沾地地走著,努力想辨清方向,努力了一陣,認命地閉上眼睛蹲在小道上——真的超級困!誰再說神仙不需要睡覺我絕對會一棒子把他敲暈,給他重新裝一個腦子。
心裡祈禱這個地方離長安近點,可殘存的理智十分殘酷地告訴我這是不可能的,我剛出裏海不遠。
怎麼辦?我可不想再睡樹上,難不成我要回去睡一覺再回來?
開玩笑,我那張狂放的紙條還放在師父幹凈得可以當鏡子的桌子上,我可沒有勇氣再給裏海九州留一句「我走了」。
等等....
前面好像還有幾個字.....我又把眼睛眯成了兩條縫,抱著腦袋艱難地回想是什麼字。
「師父,我走了」?
怎麼感覺不太像啊....
卧槽,我困起來跟喝醉酒差不多,還會斷片!
到底是什麼呢?
師父,裏海九州,師父,裏海九州......
師父,九州,師父,九州....
我扶著額頭,阻止腦子做這種無聊的運動,可是腦袋以為我在鼓勵它,所以它更加積極地運作,成功將師父和九州兩個字替換,也成功引起我的尖叫——
「九州,我走了。」
蒼——天——!!!
為什麼我不幹脆寫「我死了!」!多麼符合我作死的行為啊!
我一下子從地上跳起來,正要用投胎的速度往裡海趕時,便看到一個人在兩米處看著我。
親娘,還出現幻覺了。
我顧不得對自己展開體無完膚的吐槽模式,瘋了一樣從幻影旁竄過去,在與幻影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手臂就被拉住。
那是一隻強有力的手,充滿了力量,絕不是一個「幻影」能擁有的。
我吃驚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他怎麼可能來到這裡?按凡人的腳程,這裡離長安得有一個月的路程吧!
黑衣少年好笑得看著我的表情,挑著細眉笑:「小月亮,你怎麼每次都這麼傻?」
我的腦子成了漿糊,手指著他直點,「你你.....你是假的吧?你怎麼能找到這個地方!?」
退一萬步講,就算找到也不可能這麼快吧!
情聖圈住我的腰,笑著俯下身來,在我沒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麼時,唇上覆蓋上了一個陌生的溫度。
溫柔的,青澀的,裹著甜美的桃花香。
「小月亮,無論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