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顧止就去了臨巷的刻字大師家，大師家在小巷的最深處，陽光只能照到一半的地方。

大師姓米，很映襯他的祖傳工藝，米上刻字。

米大師和顧止想像的差不多，半百的年紀，髮絲隱約可見一些銀白，坐在小院里一個人喝著茶，見顧止過來，樂呵呵的同他打招呼，脾氣倒也沒那麼差。

顧止直接進入話題，問起是否有人曾拿著十餘種米來拜師學藝，說到一半，剛剛還一臉嬉笑的老人轉眼板起了臉，像是回想起了不好的回憶。

顧止下意識退後了好幾步。

「那個臭小子。」米大師跟他數落起來，「我聽我爺爺說過，是幾十年前的事了，帶了十餘種米來學刻字，學費都沒交！」

「學的還是小篆……」

顧止想起來米上那兩句話，腦海里瞬間飄過一句話：大師沒打死阿止他真是命大。小篆看起來很漂亮，刻起來卻是一項大工程，而且還是在那麼小的一粒米上。

米大師想了想，又說：「我記得我爺爺說，那人姓顧，單名一個止。」

剎那間，所有動作靜止。

顧止的手因為攥太緊滲出細密的血絲，他幾乎花光了所有的力氣才發出聲，「他有說送給誰嗎……」

米大師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問這麼多幹什麼？」

顧止扯了扯嘴角，勉強笑了下，一字一頓地說：「因為我覺得很巧，我也叫顧止。」

從米大師家跑出來的時候，陽光落下來形成的光與暗的交界處，站著唐三葉，背著手若有所思的望著米家大門。

擦肩而過時，顧止看見她垂在身側的手，拿著一條掛墜。

冬雪開始消融露出點點新綠的北里古老小巷，黑色的身影穿梭其間，漫無目的穿過一條又一條小巷。

像是在平復心情一樣，速度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緩了下來，最後顧止停在了顧家門口，抬頭望著那枝出牆的寒梅。

唐三葉跟著停了下來，她偏頭看著顧止。

似乎是看厭煩了，顧止收回視線靠著牆緩緩蹲下去，抱著腿把頭埋在膝蓋上，聲音有些啞，「三葉，那個人叫顧止。」

「嗯，我有個朋友也叫顧止。」唐三葉的嘴角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坦言道，「他以前在米大師家去學過藝，送了我這個。」

水晶在陽光下折射出的光幾乎晃花了顧止的眼，但他依然一眼就認出了唐三葉手上的東西正是他昨晚見到的。

「說出來你可能不會相信。」唐三葉退後了一步，面容在一瞬間被陽光模糊，「他說一年的時間足夠人忘掉一個人，便和我做了個約定。」

「很傻是不是？又不是魚，哪能忘得那麼快。」

「可我還是答應了。」

唐三葉的聲音帶著點落寞，她找了塊沒有積雪的地方坐下，很認真的看著顧止，「顧止，你喜歡我嗎？」

顧止愣，顯然是沒有反應過來，等緩過來，面色刷地一下紅了，他看著安靜等待的唐三葉，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他可以確定他對唐三葉是有感情的，但究竟是不是愛情，他也不知道。

像是早已猜測到他的回答一般，唐三葉沒什麼表情地望著他，旋即笑了笑，「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顧止聲音艱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