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止想到自己深夜到訪的目的，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表明了來意，「路拾風，晚上你外面裝神弄鬼時，手裡拿的掛墜能讓我看一下嗎？」

原本垂著腦袋翻看卷宗的路拾風猛然抬頭瞪著顧止，他的手指緊緊捏著卷宗，幾乎要把它捏碎，表情更是像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般。

顧止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打趣道：「你不會是偷誰的吧？」

路拾風想了想，還是決定搖頭，「不是偷，是借用。」

清俊的臉龐露出笑，顧止緩緩伸出了手：「那麼，也借我看一下吧。」

語氣里無言的威脅讓路拾風不情不願的交出了東西。

和夢裡的幾乎一模一樣。

顧止看著安靜躺在手心裡的掛墜，米粒上黑色的小篆清晰可見，還真是那句話。

像是要確定什麼一樣，他手指輕撥著水晶讓其滾動，最後停在落在被水晶折射放大的落款那一面。

顧止拿著掛墜的手緩緩用力收緊，彷彿要把掛墜握碎一般，喉嚨里發出低沉略顯艱澀的聲音：「果然是他……」

竟然如此巧合。

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夢裡的掛墜，還有雷打不動的阿止，一點一點與現實連接，似乎在指引著什麼。

正翻著卷宗的路拾風冷不丁聽到這麼一句，下意識朝顧止望過去，對方沒什麼表情的把掛墜還給了他。

路拾風覺得莫名其妙，剛收好掛墜，就聽顧止說：「我回去睡覺了。」

只留下路拾風在原地，丈二摸不著頭腦。

離開路拾風的房間之後，顧止獨自繞著自家蜿蜒曲折的長廊轉了一陣，回到房間的路上偶然看見了唐三葉。

她一個人坐在台階上，雙手托腮望著濃墨色的天幕，順著她視線的方向，顧止看見了冬夜裡的滿天繁星。

顧止動作放輕，腳步輕巧朝唐三葉靠近，陳舊的木質地板發出嘎吱嘎吱的輕響。

響聲引起了唐三葉的注意力，她轉頭望向顧止，唇角掀起了輕微的弧度。

「是做噩夢了嗎？」唐三葉問。

「嗯。」顧止也不隱瞞，坦言道，「你知道我們家隔壁小巷的刻字大師吧，我夢見有個人去那裡學米上刻字。」

「刻的是北里流傳的那句話。」

「對了，那個人名字跟我很像，叫阿止。」

唐三葉縮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握緊，指甲深深的陷入了肉里，勉強笑了一下：「真是個奇怪的夢啊……」

原來——是他親手刻的啊。

顧止沒想到她會這麼回答，笑了笑：「對啊，我也覺得，好幾次我都覺得那個阿止其實是我呢。」

在愈來愈清晰的夢裡，顧止由一個旁觀者漸漸以阿止的視角來經歷整個夢境，卻因為點到即止，關鍵的時刻總是掉鏈子。

唐三葉看了眼顧止，像是透過他看到了某個人，眉眼間忽地染上了沉鬱，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你是顧止，不是阿止。」

這話乍聽是在對顧止說的，可顧止卻隱隱覺得那是她對她自己說的。

顧止看著她，墨色的目光流轉，沉寂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