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桓！」

一中大門口，承載百年歷史的灰牆大門旁，青年纖長的手指夾著煙倚著牆輕聲咳嗽著，聽到喊聲轉過頭去，露出那張微微泛紅的臉，笑道：「回家吧。」

裴亦生應了聲跑到溫桓身邊，還好，他還有他，「你臉色不太好，先去醫院看看吧。」

看到裴亦生擔憂的臉色，溫桓拍了拍對方的頭，欣慰不已，這麼冷漠的孩子也會關心自己的身體。不過感冒而已，不至於嚴重到要去醫院的地步，推拒再三，兩人才決定回家休息養病。

一開門，裴亦生就幫著溫桓脫衣服，扶他躺在沙發上，拿了條毛毯蓋上，五月中旬的天很熱了，這一條毛毯熱得溫桓的臉越來越紅，額頭密密麻麻得全是細汗。

「是不是變嚴重了？」坐在沙發旁邊一直盯著溫桓狀況的裴亦生焦急得摸了摸對方的額頭，涼涼濕濕得，這應該是身體不好的反應吧？夾了個體溫計，熱水器也響了起來，裴亦生手忙腳亂得倒熱水沖藥，黑糊糊似的中藥沖劑端到了溫桓身前。

「慢點喝，燙。」

溫桓無奈，吹了吹碰到碗沿就燙的一下子縮了回去，「晾一會兒再喝，你別慌，真的只是感冒，就是蓋得有點厚太熱了。」

「恩。」裴亦生應聲，放下碗，換了條夏涼被才讓溫桓臉色好轉，「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又不是什麼大病。」溫桓忍俊不禁道，捏了捏少年嚴肅的臉，「你這樣別人還以為我得了絕症。」

裴亦生紅了臉，他是關心則亂，生怕溫桓像爸媽一樣離自己而去， 才這樣慌亂。冥冥之中有種奇怪的不安感壓在心底，讓他不知所措。好像一旦揭開了，這一切的美好就會破碎。

他不能，決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但是直覺告訴他，他沒辦法阻止這一切。如果夢醒就完了，那就一直睡下去。

「你要不要喝點粥？」裴亦生回憶著自己生病時媽媽的做法，不顧溫桓的婉拒徑直去廚房作亂。

洗了鍋，熱上水，舀出兩碗米洗了洗就倒進水中，蓋上了鍋蓋。應該是這樣煮粥的吧？裴亦生有些不確定，平時喝得粥應該是純水和米，那麼一起加熱就好了。把火開到最大，裴亦生擦了擦手才回到客廳。

溫桓已經睡著了，長而密的睫毛在眼下遮住一片陰影，這幾天他臉上的疲憊越來越嚴重，也不知道是什麼事這麼忙。

盯著溫桓的睡顏，裴亦生臉紅了紅，眼神不自在得飄向廚房的方向，玻璃門上的紈扇在煙氣繚繞下像是回到了20年代的古舊歲月。這個家是他的所有，以後還會多一個主人溫桓，他們一起住在這裡，一直到白髮蒼蒼或者像爸媽一樣一起死亡。

等到三十歲，他還會溫柔得笑著揉自己的頭，早了自己七八年的時間也不會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溫桓一直是溫桓，等先於自己死了，好好料理後事再和他一起走。還會有更完美的人生麼?

不會了，沒有比這更完美的了。裴亦生伸出手去觸碰那微微眨動的睫毛，柔軟的指腹按在那幹燥的唇上，因為酣睡微微張開的雙唇彷彿是在邀請他吻下去。

別開頭，裴亦生起身走向廚房，他不能，不能被溫桓討厭。打開鍋蓋，米粒一顆顆飽滿起來擠滿了鍋底，一鍋粥變成了水煮飯。

拿了個小勺嘗了一口，硬硬的好像還沒熟。裴亦生黑著臉將火開到最大，攪了攪水煮飯，倚著門等候時機成熟。

等黏糊得誰也離不開誰，才能吃下去，不是麼？現在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