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留後路
小說: 雲散隨風 作者:余生皆假期 字數:2779 更新時間:2020-01-02 10:02:26
青布包裹內,是個看上去並不起眼的青色木盒。
青色木盒內,卻是個一眼看上去就十分貴重的,九顆紫玉間隔三粒玻璃種翡翠串成的手串。
手串當中,還有個僅拇指大小的酒囊形狀的小皮袋子,而手串下面,則押著張李家人獨創的,用半字文書寫而成的密函。
趁著爹看密函之際,君不知將手串放在掌心之中細細瞧看。
這手串在盒子中時還不顯,此時透著光線,竟感覺紫玉當中似有薄霧緩緩流動。
莫說孤兒出身的君不知從未見過這樣的玉石,就是他的前身李悅兮,也同樣從未見識過,不過從他曾讀過的古籍中,還是能隱約猜出這玉石的價值,用『貴重』二字已完全不能形容,這根本就是一件傳說中的『寶物』,還是可遇不可求的那種。
真不知道在外闖蕩的李慕之,是如何得到的這樣一件寶物。
一時之間,君不知竟然不知道是該接受,還是不該接受,畢竟李慕之想送的人不是他,而是他的前身,人家真正的弟弟,李悅兮。
正猶豫間,看完了密函的他爹就已經替他做了決定,「悅兮,聽你哥的話,現在就戴起來。」一邊說著,一邊從君不知手中拿過手串,親自替他戴在了左手腕上。
君不知剛想推辭說些『這個手串太貴重,帶去三皇子府丟了怎辦,不如放在家中由爹爹保管』之類的話,就見他爹又手不停的將隨著手串一起送來的那個拇指大小的皮囊頂端塞子拔掉,把裡面的液體,小心翼翼地點在了那根串手串的看上去像什麼動物筋的繩子上。
緊接著,讓君不知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
那根動物筋線竟開始慢慢收縮,原本手腕和手串之間還有一根手指的空隙,但很快紫玉手串的所有珠子,都緊緊貼在了他的左手腕上,莫說手指,便是一張紙也插不進去。
就在君不知擔心這紫玉手串會不會勒進自己的皮肉中時,手串竟然不再向內收縮。
轉動手腕,完全沒有不適,拉動手串,原本頗有彈性的動物筋線,已硬的如鋼絲一般。
看著像個孩子般轉動手腕嘖嘖稱奇的小兒子,李編修的嘴角終於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悅兮,你哥說了,這東西不怕火燒,不怕刀砍,戴著不礙任何事,你也萬不可琢磨著把它取下來。」
君不知乖乖點頭,「爹,您放心,莫說我現在取不下來,就是能也不會這麼幹,這可是哥哥的一片心意,我會好好珍惜的。」
「若,若有人問起你這手串的來歷~」李編修頓了頓,才又開口繼續叮囑,「若有人問起你這紫玉手串的來歷,你就說你小時候體弱多病,這紫玉手串是家裡費盡心思從一位遊方術士那裡求來的,戴上後就再也沒有生過大病,那位術士叮囑過,不讓你將手串取下,若取下,身邊之人將厄運纏身不得善終。」
君不知愣了,「爹,為什麼呀?」
就算不想讓人知道這是件寶物,也不用連這是哥哥送的賀禮,都不能說吧?那哥哥知道後,該有多傷心難過?
李編修輕輕嘆息道,「這是你哥的意思,雖然爹也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叮囑,但你哥他,從小就不是那種信口開河的孩子,說什麼做什麼自有他的道理,你且聽著,也就是了。」
「嗯,好的,爹,我知道了。」
君不知邊點頭應允,邊不自覺的再次轉動手腕,他發現,這手串與他手腕之間的貼合度似乎越來越高,不經意的話,都能忘了自己的左手腕上正戴著一串名貴的紫玉手串。
只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紫玉被他戴上後,好像就少了幾分適才在陽光下的靈動。
或許是因為,少了光線的透射?
可就算少了幾分靈動之氣,這紫玉手串依舊不啻於是件精品,讓君不知這個從不戴首飾的男人,也愛不釋手。
把玩了好一會兒,君不知這才從懷中掏出兩張紙,遞到李編修面前低聲道,「爹,我今兒上午已經辦好了那兩間鋪面的房契,您收好了,兩位掌櫃您也見過,都還算老實本分之人,但俗話說得好,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將來他們要是有什麼不守規矩的言行,你也萬不可縱容著他們。」
就算君不知接受了嫁給三皇子沖喜的命運,也並不表示他就一點兒後路都不給自己留。
他想好了,此番嫁入三皇子府不過是權宜之計,若好還則罷了,反正他也不是什麼有野心的人,若不好,他也不會逆來順受,他會和他爹說的那樣,一起逃走,但在那之前,他們必須存下大量的銀錢傍身。
所以這才憑著自己原本就有一手的好廚藝,和自家爹爹商議著盤下兩間生意不太好,原東家有意轉讓的酒肆飯莊。
若放在從前,李編修無論如何都想像不到,自己會成為兩間鋪子的東家。
一來淡泊名利的他,非常滿足當初的生活,對賺錢一事沒什麼追求,也從不跟人家比吃穿用度;二來也是膽子小,誰能保證開鋪子就一定賺錢,萬一虧了呢,且這要是一虧,肯定不會是小虧,哪有存在錢莊保險?
可在經歷了目前為止人生最大的磨難之後,他最後悔最自責的,就是自己的『淡泊名利』,如果自己當年肯聽勸『上進』些,又何至於連兒子都保不住?
試問,如果術士說的是,丞相尚書或者其他什麼重臣猛將家的小兒子能為傻皇子沖喜,聖上還會下旨賜婚麼?不會的,一定不會!
一個沒了母妃護佑的傻皇子,根本不值得聖上去得罪他心目中的股肱之臣。
說到底,他無能!他在皇上眼中不過是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的,只會編書寫書的書獃子而已!
如此心緒之下,再加上小兒子對如何打理酒肆飯莊的一番詳盡見解,讓他終於做出了此生最『冒險』的決定:拿出全部積蓄,成為飯莊東家。
當然,翰林院的差事,他也沒有辭去,按小兒子的話,有錯的不是他們,他們有什麼好避不見人的?皇家的餉銀不拿白不拿,只是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全心全意一門心思的只為編撰而活。
「還有,爹,我準備把三皇子府送來的聘禮,再重新整理一下。」
聽君不知這麼說,李編修愣了一下,按他的想法,三皇子府怎麼抬來的,就怎麼給抬回去,之前那些聘禮,都還在院子里扔著呢,反正也沒人敢來偷。就算偷了,他也不心疼。
「我準備把能賣能當的,都留下來,您拿著在上京以及附近幾個大郡,將它們慢慢變成銀票。」
不說飯莊前期還需要投錢,就是為了後面跑路,銀票也比什麼古董和帶不走的田產更實惠。
「至於其他打上了皇室標記不好轉手的,就以嫁妝的名義,原路拉回三皇子府。」
總之,里外都不吃虧。
換成銀票李編修自然是一萬個願意,不過,「這樣一來,你的嫁妝會不會太寒酸了?」
畢竟迎親的路上有那麼多人看著,他不希望自己這個本就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兒子,再被人給指指點點。
他之前並沒有給李悅兮準備嫁妝,因為他從未想過自家如珠如玉的兒子有一天會嫁人,還是以沖喜的緣由嫁給一個傻子,他想著把聘禮全都拉回去,反正外面的人也看不見箱子里到底裝著什麼,這樣既不會被人說閑話,也無形中打了三皇子府一巴掌。
「爹,外面人愛怎麼就怎麼說,您無需在意,就算嫁給傻皇子,我也是有寶冊在手的正經主君,處置幾個碎嘴的,沒什麼難度,尤其是皇家更不願意被人在這方面傳閑話,我出手整治了,正合他們的心意,再者,若我在三皇子府住的不痛快,咱們隱姓埋名往窮鄉僻壤里一躲,怕是到時候您想聽有關我這個主君出嫁時的閑言碎語,恐怕也不能夠了。」
李編修疼愛的看著君不知,他發現這個原本脾氣性格跟他極像的小兒子,和從前不一樣了。
不過,連他這個快四十的小老頭在此番磨難之後,心境觀念都有了極大的轉變,何況一個才十四歲的孩子呢?
反倒是現在這樣,他才更放心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