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宋朝東想起，如果自己昨晚喝醉了之後，真非禮他了，那他完全可以反抗啊，他沒反抗！那他也得往自己身上找原因！

宋朝東又想，這傢伙該不會是，從昨晚上得知自己失戀了起，就一副墮落到自暴自棄的樣子，所以才會神志不清地隨便和自己胡來吧？但是我昨晚上對他做到了什麼程度，我完全也沒印象了啊？！

至於宋朝東怎麼會睡到床底下，他還一點不認為那是他自己撒酒瘋滾進去的，還以為是陳舊影這個老幹部，有什麼奇怪的癖,好，把他扒光之後，用被子把他裹成一個大肉粽，然後把他藏到床底下去的！

宋朝東又見他動不動就綁手，想他鐵定是有什麼奇怪的癖,好了！完蛋，這次他又會用什麼東西來裹我？窗簾？該不會是窗簾？這傢伙，一會兒，該不會是要用窗簾把我裹起來，然後把我給藏到書架底下去吧？

書架底下那麼窄，他是不是想悶死我！按照昨晚的尿性，他鐵定是要整我！

完蛋！他手裡怎麼還有剪刀？

救命！他該不會想殺人吧？！！

總之，宋朝東絲毫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對那陳舊影的偏見是越來越大了！

宋朝東眼神惶恐地看著陳舊影，說，「陳先生，你先鬆開我的繩子。我們有話好好說，可以嗎？宋某之前醉酒，無禮輕薄與先生，是宋某的不是，如果宋某之前對先生造成了什麼傷害，宋某....宋某願意為先生負責到底...只求....只求先生能趕快清醒過來，千萬別殺我！我不只過是一個無名小卒，而陳先生是前途無量的大人物，您可千萬不能毀在這一時衝動上。陳先生，你放了我吧，我...我就當今天的事，完全沒有發生過，以後，以後對誰都不會提起！！我保證！我宋某人，對天發誓！要是敢把今天你我之事，講出去一個字，天打雷劈！！好了，陳先生，您這下相信我了吧？可以放了我了嗎？」

陳舊影被他的這些話，說得心裡咯噔一下，怎麼都不是滋味，我究竟是怎麼了，竟然會給他造成這麼大的恐懼？　　

陳舊影說，「朝東，你在說些什麼胡話？我怎麼會殺你！！我...我綁你...是...是因為怕你不同意，所以...所以想霸王硬上弓。」

宋朝東還在繼續勸解陳舊影，「陳先生，試著放下您手裡的剪刀，放下您心裡對我的恨意，放下剛剛失戀的那層怨念，清醒一點，您對我，什麼都不想，只是錯覺，都是錯覺，陳先生，您快點醒醒吧！！」

陳舊影覺得怎麼誤會越來越深了啊！

「朝東！你怎麼就不信我呢？什麼叫讓我清醒？我現在清醒得很，我跟你說！我們之間，完全沒有你想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對你的心思，一直都很單純，我就是喜歡你！都說我喜歡你了！你這個笨蛋！」

陳舊影邊說，還便發泄似的，把旁邊書架上的一打舊書抽了出來，砸在了宋朝東光著的腿上。書的稜角，砸得宋朝東還有點疼，不過他不敢說出來。怕惹惱了那衝動的陳舊影，陳舊影給他一剪刀，將他殺死！

宋朝東想，完了，完了！這傢伙走在自己思維的死胡同里，完全出不來了，怎麼辦？失戀竟然能把好好的一個男人，打擊到變成一個瘋子，宋朝東不經又有點開始同情陳舊影，又為他覺得難受了幾分。

宋朝東想，這傢伙，一時半刻，怕是聽不進勸了。與其反駁他，不如順著他的想法，安撫他一次，和他親昵，並不叫人討厭，只要是他的要求不過分，為求保命，依他一次就依他一次，只要出了這門，大不了，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今後躲著他便是！

宋朝東說，「你想做什麼，我陪你做！」

陳舊影轉悠為喜，一臉開心地說，「朝東！你...你願意接受我了？！」

「你鬆開我的繩子，我就答應你。」

「那你得說明白點，你答應我什麼？」

「我...我答應你，讓你..讓你喜歡我！」

宋朝東說出這話的時候，老臉都羞紅了，以前一般都是直接做，不會這麼直白地把什麼喜歡啊，情情愛愛之類的東西掛在嘴上，覺得這麼清楚地說出來，還挺羞恥的。

不過，宋朝東又想，自己現在，只不過是在配合一個神智失常的「病人」演演戲，又不是真的要和他談什麼情情愛愛，想明白這點，宋朝東的羞恥之心，才減少了幾分。

宋朝東說，「再不鬆開，我就反悔了！」

陳舊影說，「我鬆開你繩子，你...你就得依我，而且不準反抗！」

宋朝東說，「只要你不對我做變,態的事情，我...我勉強能接受…」

陳舊影跪下來，湊近他，邊解捆著他雙手的繩子邊問，「什麼叫變,態的事情？」

宋朝東說，「比如說，趁我喝醉，把我扒光之後，用被子裹成肉粽，像藏屍似的藏到床底下，這種事情，就比較變,態。」

陳舊影不禁哈哈哈大笑了起來。

宋朝東聽到陳舊影的大笑，又看看泛光的鋒利的剪刀口，馬上又覺得毛骨悚然。

宋朝東想，我該不會是，又說錯了什麼話，刺,激到他了吧？他該不會是那種，我越不讓他做什麼，他越要做的人吧？

完蛋！這傢伙又要跟我玩藏屍了！

陳舊影哪裡知道，那宋朝東的腦補這麼豐富多彩。

陳舊影這實誠的，不會玩什麼花招，就算手裡有花招，也給完沒了的老幹部，只是實話實說，「如果我說，是你自己，滾進去的，被子也是你自己裹的，你會信嗎？」

宋朝東說，「我當然不信！」

陳舊影沒理會，他究竟是信，還是不信，的那些細節，把他手上的繩子解開之後，爬跪到了宋朝東的面前，摸著宋朝東的臉，非常深情地看著他，看得宋朝東想躲。

但那宋朝東，還是沒把他當真，只是以為他還沉浸在失戀的神經錯亂里，覺得他看著自己的深情眼神，就是自個入戲太深。

陳舊影重新醞釀好了情緒，深情款款地看著宋朝東說，「朝東，我們繼續好不好？」

陳舊影想繼續和他肌膚相親。

宋朝東覺得，既然之前答應他了，那就豁出去了！於是幹脆主動把雙手摟到了陳舊影的脖子上，一隻手還撫在陳舊影的額頭上，幫陳舊影理了一下，陳舊影被汗液黏濕之後，變得有些凌亂的背頭。

陳舊影看著宋朝東手裡的動作，以為他是默許了，心裡簡直樂開了花。

陳舊影一下子，捉住了他幫自己理著碎發的那隻手，抓過來，就開始猛親他的手心，親得他的手心癢癢極了。

陳舊影覺得他混著汗液鹹味的手心，嘗起來有一股說不出的好味道，也許是被閣樓里的曖昧光線所加成的味道，陳舊影不厭其煩地親著他的手心，又咬他的手踝。

任由著陳舊影在這些微小細節上的流連忘返，宋朝東只是興緻全無，又麻木不仁地等待著他淺嘗輒止的探索，或者說，等待著他熄火，又或者說，等待著他清醒過來。

宋朝東想，如果他清醒過來，一定會覺得自己荒唐的，而我趁他失戀，陪他亂,搞，不過是趁人之危，他身不由己，我更加不光明磊落，所以，我還是冷漠一點好了。

宋朝東還想，如果他非要那麼撩撥我，到時候我一時沒忍住，順水推舟把他給上了的話，等他清醒過來之後，以他這種老幹部又好面子的性格，一定會殺了我的！

陳舊影還在繼續，但覺得那宋朝東冰冷得像塊木頭，完全沒有昨晚上，把陳舊影當成是孫世榮時，那種灑脫和放肆。

我果然還是比不上那孫世榮嗎？之前自信滿滿的陳舊影，面對眼前冷若冰霜的宋朝東，一下子覺得自信心受到了沉痛的打擊。

陳舊影想起，之前看到孫世榮和宋朝東到處約會的時候，還只是笑話他們之間的玩鬧，覺得他們不會成。

淦！現在宋朝東心裡，果然只有那孫世榮了，我是怎麼都入不了他的眼了嗎？！

就算這宋朝東在自己面前絲毫不反抗，可他究竟又是怎麼看待我，以及怎麼看待我對他的感情的呢？

陳舊影完全沒來得及想清楚，原來是，自己之前一直和他針鋒相對，今天突然扭轉畫風，和他大膽表白，把那宋朝東嚇著了。

陳舊影完全沒想清楚是這樣，而只是一個勁地怨那宋朝東薄情又花心，我陳舊影怎麼就喜歡上這樣的人了呢？真是遭罪！

陳舊影心裡不禁開始泛酸，眼神憂鬱地看著宋朝東，懇求似的對宋朝東說。

「朝東，你能給我點回應嗎？」

「回應？」

「像昨晚那樣，你昨晚可熱情了。」

「別昨晚昨晚的說了行不行！我根本就沒有印象的事，你說了有什麼意義？！」

陳舊影覺得事情都到這份上，幹脆拉下臉皮，湊到他耳邊，用甜言蜜語外加粗暴詞彙，和宋朝東說了一些關於昨天晚上，兩個人之間的一些露骨細節，宋朝東聽後，臉刷的一下就紅了，宋朝東不僅紅了臉，還被他說得，渾身雞皮疙瘩倒翻。

陳舊影哀怨地說，「爽完就忘了，你小子，能有點良心嗎？」

宋朝東看那一向自視甚高的陳舊影，竟然在自己面前，悲戚得像個深宮失寵的小怨婦，一下子恍惚著開始懷疑，難不成真的是自己負了他！！可我宋朝東，怎麼可能有這種好福氣，能受得起他如此這般真情實意？

陳舊影使盡渾身解數，開始用他豐富多彩的肢體語言和嫻熟老練的交流技巧，孜孜不倦地表達著對宋朝東非線性的感官認知和最本能原始反應，試圖證明除了技術手段之外的活學活用與獨一無二的靈光乍現！

宋朝東這次拿出了一百個決心，管他是真是假，管他清醒糊塗！要死就死吧！我宋朝東要做鬼，也要做個風流鬼！

宋朝東終於爆發，以排山倒海之勢，以餓虎撲羊之姿，以飲鴆止渴的決心，以蘇武牧羊的果敢！開始虎虎生威，翻江倒海，試圖斗轉河車，來一輪乾坤明月共潮生！

宋朝東說，「你再讓我爽一次，我說不定就想起來了。」

兩個人，就像兩頭橫衝直撞的亞馬遜叢林里的豪豬，你抱著我，我抱著你，在丟滿書籍的地上打起了大滾，滾來滾去，直到書脊隔得他們的皮肉生疼，直到閣樓的地板，被他們滾得發出了吱吱嘎嘎的響聲。

精疲力竭之後，兩人氣喘吁吁地一起靠在丟滿繩索的牆角，陳舊影靠在牆上，摸過了，扣住宋朝東的手，撇過臉看著宋朝東，說，「朝東，留下來吃晚飯吧。」

宋朝東仰著臉，邊呼呼地喘著氣，便看向天窗，看著天窗里透下了的斑駁陸離的光線，和光線里浮動著的塵埃，只覺得剛才的情,事，無比虛幻。

宋朝東很懷疑，他們之間，剛剛究竟做了什麼，又或者說，什麼都沒做。

他們打量著彼此身上留下的星星點點的新鮮草莓，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