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個收音機能給我一下嗎？」

路垚詢問韓婉婉，後者很快從背包里翻出了這個勤勤懇懇通報任務進度和警告信息的系統君傳話筒。

他剛一進手，就把電池給拔了。

「你做什麼？這麼一來我們就接收不到系統的信號了。」

斯派爾本來還指望這個能發聲的收音機能給他們帶來點好消息，沒成想路垚壓根不想要它的通報功能。

「我們現在最重要的目標，是先跟楊倩取得聯繫。」

路垚回想起第一個位面切斷電線，其實執行官們並沒有立刻趕來，說明切斷電源還是多少能起點作用的。加上本來里世界有魔魘，傳輸信號被屏蔽的程度進一步增強，基本可以保證他破壞收音機不會引起CN60-375的注意。

——路垚還不想這麼快就作第二次死。

「收音機怎麼跟她取得聯繫啊？」韓婉婉好奇地撐著下巴蹲在路垚旁邊。

「想知道嗎？」路垚看韓婉婉用力點了點頭，伸出了手掌，「你有帶小刀嗎，借個當螺絲刀用。」

有了上次的經驗，他這一次很快就改裝好了，再次裝上電池，扭轉老式收音機的旋鈕，果然又聽到熟悉的求救聲。

「這是誰，是陸占林嗎？」

斯派爾覺得很神奇，可惜就是模模糊糊聽不清楚，他連男聲女聲都辨別不出來。

「是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魔魘，也就是楊倩。」

他提起陸占林，讓路垚皺了皺眉，不知道陸占林在他被抓走之後一個人在里世界還撐不撐得下去。

斯派爾眼睛裡終於閃過了一束光線：「太神奇了，就好像太平洋海里的鯨魚那樣嗎？魔魘擁有自己獨特的發聲頻段……」

路垚點了點頭，其實他也不是很清楚系統內部信號傳輸的機制。

「不止是魔魘，我猜想系統本身傳輸通知也具有獨特的頻段。」

這一次，路垚當然不是想只是坐在這裡聽求救聲，他從口袋裡又摸出來一個小物件，再一次擰開收音機的後蓋。

多虧之前去了一趟里世界，在CN30-675小隊趕過來之前他就已經將其中的收音半導體藏在口袋裡了。

之前的收音機因為只有一組元件，理所當然只能夠收音，但現在這個就不一樣了……

「裝上之後，我們就可以跟楊倩直接在同一個頻段進行對話了，收音機會幫我們自動轉換頻率。」

俗話說得好，技術宅改變世界。

路垚將第二顆電池按上，試探性地「喂」了一聲。

忽然，世界安靜了。

實際上之前，由於魔魘一直無目的地徘徊在里世界走廊里跟隨自己的本能覓食，他們耳邊一直充斥著雜音。

此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路垚的那一聲喂，楊倩終於注意到了他們。

「你們……是誰？」

她的語氣聽上去並不友好，要不是路垚之前還相處了一段時間，根本認不出跟那個唯唯諾諾的楊倩是同一個人。

「我是路垚，道路的路，三個土的垚，你還記得嗎？這兩位是我的朋友。」

路垚對著收音機介紹著自己，期望魔魘機制不會讓楊倩完全失去記憶。

那邊沉默了好一會，似乎是在腦海里仔細思索著路垚是誰。

好在，她想起來了。

「你在這兒做什麼？你不是在沙漠嗎？我和我的寶寶也應該在那裡……」

楊倩的潛意識似乎還沒有離開上一個位面，還以為自己留在沙漠里。

路垚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又等來一陣長久的靜默。

將心比心，確實挺難接受的，明明意識還存在著，卻被忽然跑過來的活著的夥伴告知自己已經死了，論誰都很難相信吧？

路垚他們情理上還是很願意等的，但是楊倩體內確實存在著能夠消融人類肉體的氣體——不多會他便和韓婉婉對視了一眼。

被慢慢消化的過程根本不是感到飢餓的緩慢過程，反而像是身上直接被切下來一層肉那樣尖銳。

可想而知斯派爾變成那個鬼樣子到底經歷了怎樣絕望的折磨，他現在垂頭喪氣的心態也變得可以理解了。

回過頭，果然斯派爾又「瘦」了一圈，整個人的臉都白了，手上的皮膚快要能看見骨骼。

依稀記得他進這個位面的時候還是個壯小伙，路垚改變了主意，他們得儘快從這裡出去，否則可能要做無謂的犧牲。

「我們想知道你未了的心願到底是什麼，是報復李西蒙嗎？」

路垚提到了李西蒙，試圖持續喚起楊倩的記憶，但這一次卻起到了反作用。

他口中的「李西蒙」三個字才剛脫口，只感覺到一陣天崩地裂似的震動，很明顯是魔魘本身有大動作。

「我不認識，我不認識你說的那個人，我的寶寶呢，我的寶寶呢？！」

楊倩的情緒在一瞬間變得激動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受過的傷害太深，直接否認了自己認識李西蒙，反倒不斷詢問路垚自己孩子的下落。

而她肚子里，三個人的情況急轉直下。

因為剛才那一陣震動，他們所在的一塊區域，實際上應該是插在縫隙里的一小段鋼塊，已經無法再繼續支撐，止不住地朝下方滑落。

韓婉婉眼見著路垚跟斯派爾兩個傷病員要掉下去被紮成馬蜂窩，眼疾手快地一手拉住了另一段看上去比較牢靠的鋼塊邊緣，一手拉住了路垚。

路垚又拽住了斯派爾。

但是他們一個女人兩個殘疾人，肯定堅持不了多久，把楊倩的情緒穩定下來，放他們出去這件事，迫在眉睫。

「實在不行，就放開我吧。」

斯派爾在路垚下面懇求道，他已經被折磨得快要失去活下去的信心了。

路垚皺眉，眼神變得堅定嚴肅，他絕對不允許再因為自己的錯誤讓隊友隨隨便便去送死了！

懸在半空之中，真的很難去思考，腿部像是灼燒一般的疼痛，血還在持續性地流淌，滴落到身下的一片地獄——路垚光是要把注意力放在拉住韓婉婉的手這件事上已經相當吃力了。

他強迫自己將所有線索全部梳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