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今打算怎么办？”

玄女没回答挽风的问题，她撩开珠帘走出去。

门外的昆吾山雾气升腾，美轮美奂。她抬头皱着眉眯着眼硬是要去直视那刺眼的日光。

玄女背对着挽风，单薄地立在晨风中。

“我还能怎么办。我从来没有自己选择过什么。以前如此，以后也会如此。”玄女轻飘飘地说。

挽风深吸一口气跟着站起来，“我的任务完成了，我也只能帮你们师徒到这儿了。君倾多半跟鹤浊肆在一起，胥晏殊应是已上天庭了。”

玄女款款回头，冲挽风粲然一笑，“好友，多谢。”

鹤浊肆仍陪着君倾，她现在打算先去找到胥江独。

那天挽风对她说的话其实根本没有入她的耳。君倾承认自己面对这些事的时候不够坚强，可她也一直在奔波，一直在忧心。这些事一桩一桩，像是珠子一般串成了一串，一环接一环。对君倾来说，她没中途放弃就已经不错。

不远处就是皇城了，君倾在城外不显眼的地方落下。

今晚就这儿吧。

鹤浊肆自然地在她身边落下来，等着她下一步的行动。

“累吗？”他问。

君倾摇了摇头，往城中走去。城中人间烟火气息很重，尤其皇城的夜色此时才铺开笔墨，一朵一朵地蔓延出雍容华贵来。

街上的人并不少，太阳虽已落山，但城中灯火通明，有如白昼。

君倾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她低下头来走得飞快，恨不得赶紧找到一家可供歇脚的去处。

鹤浊肆在她身后，伸手握住了君倾的手。

君倾怔了怔，却没再反抗，任由鹤浊肆有力的手牵着她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害怕他的亲近了，好像是自然而然的，好像就该是这样。

我与你同生共活。

这是鹤浊肆说过的话。

他们都不是凡人，却也没有凡人想的那么神通广大，也需要休息，需要进食，也会有苦乐忧愁。更不用说，君倾压根就还没飞升成神仙。

前边是一片闹市区，有扛着酒壶在街上大声说笑的公子，也有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女子，她们身后跟着一队侍卫，想必是哪家达官贵人的小姐们吧。虽不是过节，却仍有各式各样的灯笼挂在各家的牌匾旁。除了张灯结彩的商铺，还有推着车卖杂物的小商贩，和在街上走着卖吃食的老人。

周遭声色犬马，君倾却像难以感受到似的。脑中眼里都被胥晏殊和玄女填满了。

鹤浊肆侧着头观察了她一会儿，伸手轻轻地揽了揽她，直接往路边儿揽。君倾被他揽得脚下一个趔趄，哎呦了一声不自觉地跌进他的怀中。

“我早就想这么干了，你是怎么不抗拒我的？”鹤浊肆玩味地问她。

君倾抿着唇皱着眉挣了挣，最后终于放弃。“你不是敌人，太好了。你喜欢我，太好了。我需要被人喜欢，在这种时候，我需要被人关怀照顾，需要被人安慰。”她低着头，感觉自己后颈摩挲着他衣襟的那一块儿又烫又痒，“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我是看胥晏殊的样子才隐约知道那似乎是爱。后来我又遇到莲隐州的那个小姑娘，遇到挽风仙子，我好像才刚知道一点点。”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爱你，可是我千百年来除了你无人可以挂念。胥晏殊为你师父做的，我也可以为你做。”鹤浊肆停下了脚步，身边都是穿行的人流，他们逐渐模糊，直到他眼前只剩下一个君倾，他把她扳过来面对着自己。“你觉不觉得，好像我们生来就该相爱似的。”

君倾只是低着头逃避着他的眼神，“别让这种关系发生变化了，我已经很乱了。我需要挽风仙子说的根本就不是那天那些，你说的也全不对。”

鹤浊肆伸手抚平她紧皱的眉头，“你把你的烦心事都放下吧，现在你能依靠我了，有我了。”

君倾顺着鹤浊肆的手去看他的眼睛。

这个眼神与胥晏殊看着玄女时的眼神，既相似，又不同。

“我们先去找住的地方。”像是怕打乱这个气氛似的，她挣脱他轻声道。

鹤浊肆勾起一个笑来，握住她的手往前走，“先去看看这些人间的物什有没有你喜欢的。你一直在昆吾山上，一定没见过这些。我买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