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人似乎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却又不同了。顾肖瑾在张嘉鸣额头上印下一吻，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过去了，没事了。”

张嘉鸣安静下来，这个总是做着噩梦的人，是怎么一个人活下来的？

唯有苦痛才能让人时刻保持清醒。

这是张嘉鸣写在笔记本上的话，这话早已扎进顾肖瑾的心中。

不会再让你痛了。

张嘉鸣的睡眠一直不好，这两晚因为不同原因的折腾，倒是睡沉了。一觉醒来时，已经中午，窗帘是拉上的，光线没能透进来，屋子里还是很暗，他有些迷糊，微微一动身子，下身就像散架了般疼。

他不想起来，只是静静的躺着。

他不在乎工作的事，也不在乎顾肖瑾的心情，他只是觉得累。

他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也不想去记，总不会有什么好记忆，毕竟，自己是被抛弃那个。丢掉了后又回来找，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北京也待不下去了，他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逃。

曾经期待的那句“以后我们一起生活”现在实现了，张嘉鸣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门被轻轻打开了，顾肖瑾小心的探头往里张望。

“饿了。”张嘉鸣喃喃道。

“我马上给你端吃的来。”顾肖瑾迅速又敏捷的端来一碗瘦肉粥。

“我不想喝粥。”张嘉鸣说。

“明天就可以吃饭了。”顾肖瑾哄道，“我咨询了，也给你擦了药，医生说饮食还是要注意。”

“那就没办法了。”张嘉鸣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乖乖起身喝粥，屁股传来的疼痛难以形容，但他早就习惯了疼，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我预约了明天上午一点的心理医生，早上我得去公司，十二点的时候我就来接你。”顾肖瑾说。

张嘉鸣喝粥的动作顿了顿，接着他淡淡的应了声，“嗯。”

顾肖瑾明白张嘉鸣心里在想什么，他想跑，而且是在默默盘算，在心里拟定计划。这人怎么可能那么耿直的答应自己去看一直都很排斥的心理医生？

顾肖瑾觉得很累，床上这个人只想逃，他能绑住他吗？他在外面冷酷无情，做起生意来决绝果断，因为他不在乎外面那些东西，所以能狠，能不留余地。可是，床上这个人，他怎么也狠不起来。

就算是昨晚，他在怒火与欲望的双重燃烧下，他还是努力温柔的去做，他不想让这个人疼，但还是把他弄疼了。

家里锋利的东西顾肖瑾全锁起来了，就连厨房里的刀，只要他不在，就都得锁着。

张嘉鸣面对着眼前这个人，心里除了隐隐作痛外，并没多余的感情。他的那份情，随着那份记忆被他尘封进了遥远的往事里。早已和那个模糊的人影一起模糊了。

顾肖瑾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实感。然而，这个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的男人，能带给他的安心是不可否认的。

就算记忆模糊了，心的感受还是比较真实的。

晚上的时候，张嘉鸣终于无聊得受不了了。他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夜，若不是顾肖瑾来来回回的往房间里跑，他早就被逼疯了。

“我想画画。”张嘉鸣问，“明天我可以去上班了吧？”

“你乖乖去看了心理医生后，再去上班。”

“好。”张嘉鸣转身过去背对顾肖瑾，他根本就睡不着，睡太久，头脑实在是太清醒了。这两天，他几乎把自己一个星期的睡眠都睡掉了。

顾肖瑾只是默默的搂住张嘉鸣，将头靠在张嘉鸣的后颈窝蹭了蹭。多年没有感受到的温暖，他总觉得搂不够。

他只能碰这一人，也只想碰他一个。

张嘉鸣的味道让他安心，提醒他，这不是梦。

这一晚，顾肖瑾比张嘉鸣先睡着，感受到身后的人均匀的呼吸后，张嘉鸣从床上下来，走出客厅，他在客厅转了一圈都没发现丁点烟的踪影，在确定顾肖瑾完全不碰烟，也没有烟后，他只能站在阳台上吹风。

屋里的暖气被隔绝开了，张嘉鸣待在顾肖瑾身边总觉得喘不过气。他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衣，任凭寒风呼啸肆虐。

他难受的时候就想折磨自己，他比这个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厌恶自己。

他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被另一个黑暗的自我吞噬着，他必须让身体难受起来，心里才能畅快些。

顾肖瑾几乎是在惊恐中醒过来的，梦里的人依旧漫不经心的说着不在乎的话，字字如刀。

怀里的人消失了，他猛地起身跳下床，冲到客厅才发现那个人正在阳台上吹冷风。他单薄的睡衣随风飘动，瘦削的身子看起来脆弱不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他在乎的人怎么又开始折磨起自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