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哲心下清楚肯定问不出什么了，只拍了拍他肩膀，“打起精神，客人马上就多了起来。”

“嗯……我知道。”

既然来上班，肯定就不会不做事。

阿哲低头微微叹了口气，转身收拾了下桌子回到吧台，浅绿色的灯光打在一旁，酒架上放着各种冷色调的深色瓶子。

这灯红酒绿的城市，谁没有几个秘密，可说，或不可说。

有客人落座在酒吧偏东边一个小方桌旁，碎花的小桌布铺在上面，白瓷盘中搁着几个倒扣的透明高脚杯。桌旁有一个方小小的烛台，上面的蜡烛别有意境的亮着。

这是酒吧特定的一个大隔间，里面大概有十几个桌子，一个小舞台，几个表演的歌手。

“那边的。”

一个高管看了沐睿一眼，喊他进去过去招呼客人。

沐睿拾掇了下心情，重新换上了淡淡的笑，起身端着暗木色盘子过去，“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的？”

这边的客人是两个男人，确切的说是一个男人和一个男生，男人穿着随意，但明显是工作人士。他双手交握，略微倾身向前，嘴角露出笑意，正看着旁边几分安静的男孩，侧头过来想了想说：“一杯苏格兰威士忌和一杯鸡尾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程锦气质相像，沐睿多看了那男生几眼，似乎跟自己差不多年纪。

“好，请稍等。”他转身去吧台取酒，身后传来男人成熟爽朗的笑声。

因为这边偏安静，吉他声从酒吧歌手的手指中传来，撩拨得空气都几分暧昧。只有蜡烛的灯光远远不够，这一片偏暗，只能隐约看见人脸的轮廓。

男人女人，男人男人，都低头窃窃私语，或者凑在耳边，不知说着什么悄悄话露出浅浅的笑。

沐睿回转过来的时候，瞥见那男人坐到了男生旁边，一伸手正捏着他下巴轻微摇了摇，而后放下了靠近了些。男人正笑着说什么，那笑不是那种轻佻的笑意，而透着清爽的宠爱。

沙发上的男生一双眼睛正低垂，似乎在认真的听，偶尔侧目看旁边人一眼，几分调皮的意味。然后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目光，让男人很是入迷，忍不住想凑过去吻吻他侧脸。

生命中会有一种人，生来便让你无法抗拒，一举手，一个笑意，都深深沉醉其中，放佛此生活着都是为了这个人。

“咳咳。”

男生觉察到有人来慌忙坐端正，似乎有些羞怯的低头，稍微一伸手就挡在了旁边人的侧腰上。

“先生，您的酒。”

沐睿胸腔有一股莫名的感觉在冲撞着，他声音有些异样，他们是……恋人！他脸色很不好看，一件接着一件事似乎都在故意拧着他的心。

以前从来没注意过酒吧有这样的人。

不知道是眼神更明亮清晰了，还是心变了。沐睿放下杯子的时候手指颤了下，高脚杯几乎不稳的落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男人觉察到他目光中的惊惧和异样，稍微一皱眉，反而表现的更为自然和洒脱。他伸出胳膊揽住身旁的人，拍拍对方肩膀似乎在安慰他不要在乎别人的看法，而后一个不注意扳过男生脑袋吻了上去。

不是吻脸，而是实实在在的接吻，深吻。

就在沐睿面前。

沐睿瞪大眼睛，他愣在原地，浑身僵硬的像石化了一般。

男人错把沐睿当做是那些不理解同性恋的人，错把他的惊惧目光当做是厌恶，反而嘲弄一般在向他示威。

被吻着的男生也惊讶万分，怎么可以这么大庭广众的，而且旁边有人。他秀气的眉头皱成一团，口中发出低微的“唔唔”声，伸手想要抵开男人，但男人反而握住他手，宽大的手掌很暖和。

男生挣脱不开，反而被吻得面色薄红，身体渐渐软了下来，也不再反抗。

“住手！”

沐睿眼中忽地迸发出一种流转的光芒，夹杂着几分愤怒。那个男生在暗影中的侧脸，他的气质，他的笑，也许是心理作怪，在沐睿的眼中那些几乎和程锦一模一样。或者说，以后的他也有可能会和其他男人那样亲昵。

沐睿脑子一混乱便冲了上去，“放开他！”他几乎是要用蛮力将那个男生拉起来，但男人的手劲比他还大，一把握住他的伸过来的手腕，使劲一拧，疼痛感席卷过来的瞬间，沐睿整个人都被摔了出去。

周围都是桌子，他后背直接撞在桌子边缘，下意识就扶着桌子弯了腰，疼的脸都皱了起来。

倒下去的玻璃杯发出“哐哐当当”的声音，有一个倾斜后顺着桌子滚了下来，响亮的破损声炸开在安静的酒吧一角，玻璃边缘泛着透明的光。

这边的歌手忽地止住了声音，周围人的目光纷纷落了过来，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沐睿和男人之间的较量，一场莫名其妙的抗争。

见男人一脸愤怒的瞪着沐睿，小男生似乎有些可怜这个同龄人，便拉着男人胳膊，轻轻冲他摇了摇头。

男人缓和了眉目回看了恋人一眼，“不关你的事，这里的服务真差劲。”

沐睿暗自咬了咬牙，这其中间隔的时间太短，短到周围人和那对恋人都没反应过来。少年又扑了过来，像雪山的幼狼一样，目光中透着一股坚毅的倔强。

男人的手臂显然壮实许多，轻而易举就可以挡住他的捶打。反过来，沐睿的脸还被打了几拳，除了颧骨处有一处明显的擦伤外，嘴角红了以后渐渐淤青。

他紧闭着一只眼睛，因为脸上的疼痛太过明显，险些落下泪来。周围人只是窃窃私语，没有人上前拉架。

“保安呢！”几番纠缠下来，男人实在受不了了大叫一声，“特么的都什么服务？”

因为这里同外面吵闹的歌舞厅隔了一个木墙，外面太吵了，管理人员几乎没有听见里面的动静。男人一吼，看热闹的人才意识到严重性忙出去喊人，几个高管随之赶来。

这边的一个桌子倒了，玻璃杯碎了一地，透明的渣滓有着尖锐的棱角，反射着微弱的烛光。男人这边的蜡烛也倒了，在地上时被一脚踩灭了。

屋内的灯忽地被按亮了。

突然的明亮让沐睿有一瞬的恍惚，他靠在沙发旁，一动未动，玻璃的碎渣滓散落在手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