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到如今也终是逃不了这命运的玩弄，思及此，月娘深深叹了口气，脸色几分苍白。

玉箫见姑娘脸色不好，便又去端了些炖的鸡汤过来，刚出去没多久就欢喜着跑了进来，“姑娘姑娘，林公子来看你了。”

月娘神色一振，笑了起来，“叶城来了啊，我出去看看。”

“哎呀姑娘，你身子不好，不然在屋里接待吧。”

“死丫头，这后院儿里人多嘴杂，林公子与我是好友，可不能让人传了多余的闲话。”

“嘿。”

玉箫咧嘴憨憨一笑，忙上前扶着姑娘起身，给她稍微梳妆打扮了下，头发挽起成一个斜飞的发髻，换了身平素的衣裳才款款而出。从梨花树遍布的院子出去后，穿过一个小门，便远远瞧见垂花门另一端有个人影晃动。

“叶城。”

“月娘！”

芭蕉影下，青石板旁的青草上有霜露挂在梢头。两人走到庭院一侧的亭子里坐下，晚风微起，玉箫飞奔着去拿了些果子干货过来。

“你现在怎样？我这些日子都被爹按在家里读书，估计再过半个月就去秋试了。”

“我还是老样子，秋试挺好的，你肯读书也省的你父母再操心。”月娘笑。

林叶城这几日功课做得好，也是尝到了甜头，便没有像往日那般说些厌恶读书的言语，只轻声嗯了下。

两人如叙旧一般念叨了许多，月娘平素除了牡丹外没太多知心人，林叶城算一个，但毕竟是男子，没敢把自己的遭遇和伤心之处言说出来，只是眼角眉梢藏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哀伤。

白恒找过来时心下醋意翻滚，难怪这小子要扯着自己出来吃酒，弄了半天居然是来会上次那个叫“月娘”的女子，这种烟花之地林父听到向来黑脸，但有自己陪着即便发现了也不好发作，莫非他真的对她有意？

月娘看到他一怔，脸上立刻覆上一团红晕，月夜里看不明晰，林叶城则是暗叫该死，这人看戏看的好好的，怎的也找了过来。

“林公子好逍遥，把在下丢在楼上听戏，自个儿倒是来月下会佳人了。”

林叶城听惯了他平素的话，这般拐弯抹角的讽刺听得极为刺耳，便过去扯他胳膊，低声道：“喂喂喂，月娘是我好友，我来看看她而已，你生气什么？”

白恒神色正着，“没有生气。”

“鬼信，当我是小孩子吗？”

白恒不作声，抬眼瞧了眼那姑娘，那女子似乎都不敢与自己对视，他想起上次酒桌上主动依偎过来的身躯，莫非是倾心自己？可是又从未见过。

月娘心潮澎湃，意中人近在眼前，她心下砰砰直跳。

数年前在江南时，年纪轻轻的她给姑娘出去买东西，遇到些地痞流氓抢了她银子不说还当众调戏她。刚好，白府少公子同他长姐出来游玩救了自己，还给了些银两让她回家。

少年眉眼清俊，待人极好，那份恩情，月娘铭记至今，所及即便旁人都道他是个花花公子，她却执念那人真性情绝非如此。

林叶城得不到回应竟觉几分失落，便又道：“我先跟月娘道一声别，然后同你上去就是。”

白恒慵懒抬眉，暗自拉住他欲转身的胳膊，略微偏头低声道：“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儿是什么吗？”

“嗯？”

“君子动口不动手。”

林叶城下意识想到数日前那个乱了心意的吻，分明在暗示那个，这人太不要脸了！他吓得忙跑开，生怕在月娘面前露出什么端倪。

白恒看他那慌张模样才稍微露出一抹笑，这才是他的小少年。

道别后，月娘送他们出院儿，看着白恒揽住林叶城肩膀的背影拐过长廊，她心生羡慕，若是个男儿身，能跟他称兄道弟也该多好啊！

玉箫年纪虽小，却也是眼尖，便道：“姑娘，你既然这么喜欢白公子，何不让林公子从中搭根红线呢，看他们关系似乎很好。”

一语点醒梦中人，月娘眼睛霎时有了光彩，她从未奢望能让白府少公子娶她，但两个若是能有那么一丁点的交集也是欣慰的，如此，也算一个了结。

月娘托玉箫递了纸条给林叶城，约他带着白恒秋试后一聚，也是仰慕许久了，她心知林叶城不会拒绝的。回去的路上，繁华街道定然熙熙攘攘，两人便挑了一处小巷，闲步在外。

林叶城看了月娘传来的纸条，捏在掌心后又塞入怀里，不知为何，心下知道月娘倾慕于他时有一种异样的心情升腾起。

虽总是骂这人是小人，但说心里话，他似乎并没有那么令人讨厌，反而弄起生意、授课时都是一本正经的，做的井井有条。

所以，现下并不是为月娘叫屈，而是担心白恒也喜欢上月娘？林叶城心一惊，忙按压下这诡异心思，只默默念着那人本就是花间浪子，与人翻云覆雨还不是随手拈来的事儿，哎，万不可当真。

“你有心事？”

走了许久，两人一声未吭，白恒知晓他是个嘴也闲不住的，今日安静下来估计是心思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