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没有啊。”林叶城回神，抬眸看了对方一眼，只见人目光如炬，他心下一慌错开了目光。

“是担忧方才那女子吗？”

“担忧？”

“身在青楼。”

“月娘只在那儿卖艺，又有留存之地，怎会担忧？”

白恒叹笑一声，这少年着实天真呐，“你当真是未经世事的贵公子，一个才貌俱佳的姑娘身在青楼，难免不被一些一身铜臭的人看上，能掏的出大价钱的难道还请不动她？”

林叶城面露愠色，不服道：“月娘不是那种人！”

“我并未说她，而是那鸨娘。”

林叶城沉默，气焰霎时减去大半，“鸨娘会逼她吗？”

其实这问题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两人皆是沉默。白恒提这个只是觉得林叶城心性率真，十七八岁未结交太多功利性的朋友，难得有一两个知心的，能帮一把是一把。

“那怎么办？”

林叶城停了步子，这是一处僻静的山庄小院儿前的青石板路，因着离城郊愈发的近，四周人影稀疏，空余一大片幽林，水声叮咚。

白恒侧身看他，“青楼女子，唯有赎身嫁一良人。”

良人。

林叶城心下咀嚼着这两个字，脑海中浮现出月娘看白恒的目光和神色，以及身前塞着的一张纸条，心口突兀的跳了下，神色怅然，“救她出火坑是好，不过这种嫁人的事儿也是可遇而不可求，总不能随意找个人家吧。”

“哦……”

白恒拖长了声音，像是敷衍一般的回应，惹得林叶城瞪他时他才笑着又回一句，“去青楼的那些个官人公子，你不妨问问她可有倾慕的，然后给说个媒什么的，若是刚好也看上了岂不是好事一桩。”

林叶城看着他，欲言又止，半晌没吱声。

“怎么了？”

白恒略感疑惑，刚问出口耳畔突兀的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在寂静的夜里非常响亮。两人神色一怔，纷纷朝着声音源头去看，彼此对视一眼心下明了，奔了过去。

路口尽头拐弯处是一处古朴的寺庙，在清亮的月光下可以看到匾牌上写着“德福寺”几个黑色大字，沿着台阶而上，四周花草繁茂，藤萝遍布。

寺庙早已大门紧闭，门前一个襁褓里的短黑发的小娃娃正闭着眼睛张嘴哭的可怜，眼泪顺着小脸儿滑下，神色委屈，两只细胳膊在虚无的空中乱动。

林叶城蹲下身，抱起那个小婴儿，拨开上面包着的布，“是个小女婴。”

白恒本站在一侧环顾四周，想找那个丢弃孩子的人，放在寺庙的应该是孩子的亲生爹娘，但因着些不可言说的理由而不得不舍弃，但听到林叶城的话语时神色一怔，眼中闪着薄微的光，似有所触动般扭身也蹲下下去。

“她不哭了。”

小婴儿有着巴掌大的小脸儿，俏生生的粉嫩，一双黑玉珠子的眼睛里含着水，非常有灵气，黑漆漆的眼睫毛上挂着两滴泪珠，正懵懂的看着头顶上的两张陌生脸庞。

林叶城家中虽有方蓉嫂嫂的小侄女，但搁了院子平素来往少，彼此也不亲密。现下抱着一个生命时，心生敬畏又无限喜爱，不由得咧嘴笑了，伸出食指逗弄她又软又热乎乎的小手。

“是呢，是个聪慧的小丫头。”

白恒目光柔和，也静静的瞧着，孩子经两人逗弄一番后真的不哭了，歪在林叶城怀里困顿的闭上眼睛，他不知怎样才不惊扰到睡着的娃娃，便看向白恒。

“要怎么抱起来呢？”

“我来。”

白恒从他怀里把睡着的婴儿抱过去，虽然动作看起来利索简单，但却很是熟练的模样，也丝毫未扰到睡着的婴孩，两个人起身沿着台阶下去。

“这个孩子要怎么办？”

“明日我会让邵桑派两个人去寻下这孩子的亲生爹娘，怕是有什么难处才给搁置在寺庙前，若是真有咱们不妨援助一把。”

林叶城走在他身侧，闻言点点头，“先带回疏柳苑儿，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就是。”

“嗯。”

婴孩正靠在身旁人胸口前睡得香甜，泪珠悬着月色，模样宁静中几分俏皮，白恒低头伸手用拇指轻揩去那泪花，小婴孩随即有感觉似得发出声清甜的哼唧声。

白恒这般沐浴着月华的模样带着一股子别样的柔情，是林叶城平素未曾见过的，为了不吵到婴孩两人皆是静默不语，他侧目看着。见人有所觉察回转过来时忙低了头，转而看向前面的路，心里似乎有什么在鼓胀着，悄然变化。

月娘的邀请，是否要答应呢？

回到林府后，林叶城迅速吩咐人去找了个奶娘来。疏柳苑相对其他的院落来说要远一些，加之林府本就地产大、人多，那边的动静不走近院子是听不到的。

白恒所在的东厢房是偏侧面，在曲廊深处，更加僻静。林叶城便让他带着婴孩在那屋歇下，自己是个不会照顾人的，更别谈一个奶娃娃了，跟几个丫鬟婆子交代后，都纷纷应着会保密，不敢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