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心动卷因果劫
小说: 偏执对孤僻 作者:伊承 字数:4308 更新时间:2023-09-06 00:03:11
058:狭路相逢沙砾墨
落蓝城何府。
面从此处见,缘从此处起,而今故地景衰败,仇者似不在。
不过数年光阴,何府却已一片荒芜,门前的大树干枯再无半分生机,而那半掩未闭的门也从缝隙中露出点点绿意。
楚翘见了此景便知容姝不在此处,转念又想道:既然已到此处,进去看看也无妨。
楚翘走着走着突然发出一段极轻极轻的笑声,缓缓停在昔年何绡墨的房前,忆起往日种种,低声道:“何绡墨……”
此言一出,四周霎时安静下来,无风无声,楚翘随即便见面前的房门突然打开,他以灵力覆于双眼,只见房中黑峻峻的,看不见丝毫光亮。
天空忽然飘来一团阴云,四周立时变得昏暗。
楚翘顿觉不妙,提着百万分的戒备,将灵力迅速注入佩剑,持剑在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间打开的房,口上却是再未多语。
房中传来一声尖锐而又响亮的瓷器破碎之声,四周有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在逐渐弥漫。
四周又恢复了寂静,楚翘耳中仿佛只剩下了自己心脏的跳动声,充满活力,生机勃勃。
此时一缕黑雾突然从地上冒出,快速缠向楚翘的脖颈,楚翘登时将腰朝后一弯,拔剑出鞘斩向那缕黑雾。
黑雾受到攻击便立即散去,不消片刻便又在楚翘背后凝聚成刃,朝着楚翘身上要害处攻去。
楚翘越发加厚了身上的护体灵力罩,一面躲避与攻击那黑雾。
几个来回之下,楚翘便有些不悦,眼眸一转便沉声呵斥道:“何方妖孽,鬼鬼祟祟?”
那人毫无反应,只不知疲倦地朝着楚翘身上要害处缠去。
天上阴云翻滚,地上草木疯狂飘摇,那缕黑雾变成一团浓墨朝楚翘扑面而来。
楚翘立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连灵光都被滔天黑雾遮得严严实实的。
耳畔传来一个女声,言语中带着满满的嘲讽又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嫉恨,她咬牙切齿地道了句何绡墨。
楚翘听这声音只觉陌生,见无法破开禁制便随性而坐,运功抵挡黑雾的侵蚀。
深陷黑暗之中,楚翘浑然不知时辰。
再次睁眼后,他只知自己身边有一男一女。
“好久不见……”女子话还未说完便听那男子满不耐烦地打断,“何绡砾在哪?”
女子被打断话也不生气,只低低娇笑道:“何绡墨,何绡砾他在黄泉路等着你呢。”
那男子脾气似乎不怎么好,听女子之言不屑道:“墨如沙,我竟不知你还有这本事。”
“我有没有本事,何绡墨你大可一试。”
“墨如沙,坦白何绡砾的下落,我便饶你一命。”
“倘若我不坦白呢?”女子亦是不屑笑道,“是不是还要再杀我一次?何绡墨,别再自以为是,目中无人了!我已不是昔日可任人宰割的弱者。”
何绡墨道:“那便让我看看,到底是你命硬,还是我的剑利。”
墨如沙挥手将覆盖在楚翘四周的黑雾收回,只在他身上要害处留了些许微不可察的雾气。
她道:“何绡墨,你若敢对我动手,我便杀了这个人。”说罢便伸手轻推了一把楚翘,将他推到中间。
墨如沙轻笑道:“还你……不过何绡墨,你可得好好看仔细了,免得……”话说至此处她便忽然驱动缠绕在楚翘身上的丝状黑气。
黑气深陷入楚翘肌肤,楚翘登时痛极,紧咬唇瓣将声音吞入腹中,低声闷哼着。
何绡墨见状当即大怒,扬剑便与墨如沙动手。
墨如沙心中对楚翘为何还不死产生了些许疑惑,但察觉到何绡墨的举动,便收敛了其他心思,专心对敌。
墨如沙化成黑雾隐去身形,连声冷笑道:“怎么,心疼了?冷血如你竟知何为心痛?当真让人觉得有趣。”
“给我闭嘴。”何绡墨仍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墨如沙依旧在四周时不时发出或高或低的嘲笑声。
楚翘四肢关节与要害处皆缓缓流着血,他已无精力分出一丝心神去管周围的动静,只专心用灵力护着自己。
何绡墨言罢当即便借势瞬移到楚翘身边,以灵力消去楚翘面上迷雾,何绡墨面上神情立即由担忧转为惊讶以及愤怒。
他冷笑一声便朝着墨如沙道:“墨如沙,你是瞎了吗?这是谁?”
墨如沙有些不解,片刻后又嘲讽道:“还能是谁,不就是你念念不忘的何绡砾?”
何绡墨毫不留情的一把推开楚翘,冷声道:“他是谁?墨如沙,你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看看,他怎么会是何绡砾?一个四灵根废物,怎会是何绡砾?”
何绡墨恶狠狠地道:“墨如沙,你当真是胆大妄为,竟敢用这与何绡砾相似样貌的卑贱之人引我到此?”
墨如沙面不改色,冷笑道:“何绡墨,这张脸,不就是你心爱的何绡砾?这世上除了何绡砾与我,还有谁拥有这样一张脸?”
何绡墨眯着眼睛打量着化出身形的墨如沙。
墨如沙冷静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道:“何绡墨,既然你说他不是何绡砾,那我便帮你杀了他,如何?”
何绡墨看也未看楚翘一眼,满不在乎道:“随你如何处置,与我无关。”
墨如沙闻言面色露出些许犹疑,面上闪过一抹狠色,随即便再次驱使四周黑色雾气,使四周黑雾再次缠绕上楚翘身上要害,想要将楚翘就地绞杀。
此时,一阵熟悉的冷香钻入楚翘鼻尖,他稍稍恢复了些许神智,抬眸望向四周却未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心中顿时生了一种说不出口的失落感,鼻尖微微发酸,几欲落泪。
冷香化成实质性的灵气覆盖上那些黑气,楚翘闭目藏起泪水,稍稍打开自己体内不知为何会被锁住的灵力枷锁。
墨如沙与何绡墨似乎瞧不见楚翘身上的变化,只见自己一时半会儿无法动用黑色雾气杀死楚翘便以为是何绡墨所为,心中顿时认定了楚翘是何绡砾的事实真相,当即怒目而视道:“何绡墨,是不是你搞得古怪?”
何绡墨厌恶道:“墨如沙,别疯言疯语。”
墨如沙却不认,固执道:“他就是何绡砾!如果他不是何绡砾,那他是谁?”
“我怎知他是谁,无关路人我认得他作甚?”
好一个无关路人。楚翘在心中冷笑。
墨如沙闻言便盯着何绡墨嘲笑道:“呵,何绡墨,你以为我会和从前一般傻,信你这番说辞?你如今的话,我一句都不信。”顿了顿,她又伸手指向楚翘,“他,就是何绡砾,就是让你念念不忘、爱恨两难的何绡砾!”
何绡墨长剑瞬间出鞘落在楚翘脖颈间,冷冷道:“既然你认定他是何绡砾,那便动手杀了他。”
墨如沙见状脸色便又变得有些犹疑,在脑海中回忆起多年前何绡砾的模样,眼神疯狂,愤然又似癫狂地说道:“不!这不可能,你骗我,何绡墨,你骗我!他不是别人,他就是何绡砾!他就是何绡砾!”
楚翘稍稍恢复了些许力气,终于可以发声,闻言冷笑道:“我名楚翘。”
“楚翘……”墨如沙喃喃重复了一遍,何绡墨见墨如沙这般,便知她也不知何绡砾下落,收剑便欲离开。
墨如沙突然回神,黑雾缠向何绡墨,恨声道:“何绡墨,就算他不是何绡砾,你也别想走,我今天要和你做个了断。”
何绡墨头也不回:“做个了断?墨如沙,你没有资格。”
墨如沙越发癫狂:“你杀了我,令我怨念满怀,难入轮回!我要你偿命,方能平我心中执念,得以往生。”
何绡墨平静道:“你我之事早在数年前,以你死我伤为结局,如今你我之间并无孽缘,你的执念,与我何干。”
墨如沙抓住何绡墨话中要点,闻言便有些恍惚,低声重复道:“孽缘?”
她望向何绡墨,痴笑起来,一双美目噙着泪,道:“你也知你我之间是孽缘,那你为何不早些醒悟,不早些放我一条生路?”
“你害我变成如今模样,你竟说你我早就结局,互不相欠?何绡墨,你的伤怎够赔我一条命?”话说至此,墨如沙神情便露出些许癫狂,恨恨回道,“何绡墨!我死过一次,你和他也该死一次才是!否则我怎能甘心?怎能甘心!”
“不甘心?”何绡墨耐心全无,冷笑不止,“墨如沙,我看在你与他样貌相似的份上让你三分,耐心听你讲这些屁话;想要用我的命平你的执念,你不配。”
墨如沙满脸愤恨,断断续续地说道:“何绡墨,我恨你,我是恨你的,你杀了我,你怎么能不偿命。”
何绡墨心觉无趣当即便想离开,谁知此时墨如沙忽然发疯了一般,化作一团黑雾,紧紧围绕着何绡墨,一边嘶吼道:“何绡墨,你要偿命,你和他偿我命来。”
何绡墨见状朝拔剑相迎,剑上光芒明亮耀眼,未过多时,便见何绡墨四周被墨如沙化出的黑雾逐渐消散。
黑雾式微,显然是墨如沙不敌于何绡墨。
何绡墨见此便转身欲离开,熟料身后墨如沙不依不饶,又追缠了上来。
何绡墨察觉到身后墨如沙的动静,神情顿时变得很不耐烦,径直挥出一道道灵力击向身后,更不管灵力是否会波及其他人。
黑雾中忽然传来木牌破裂的声音,墨如沙惊哭一声。
何绡墨忽然转身,瞧见了地上那块垂着穗的木牌,见上面刻着的沙砾二字便连连冷笑。
黑雾中的墨如沙脸色瞬间便变得惨白,甚至隐隐带着一抹异样的潮红。
何绡墨冷嘲道:“墨如沙,你说你恨我?那你能否与我解释解释?为何还留着我予你的东西?又为何还用着我为你取的名字?当真恨极了我?嗯?”
墨如沙闻言立即变得羞怯,收敛起自己满身的戾气,失落而哀伤地说道:“我……”
何绡墨收起脸色戏色,不耐烦地打断墨如沙的话,逼问道:“墨如沙,说,你将我引诱到此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墨如沙又瞬间恢复了先前那番有些疯狂的模样,冷冷狂笑道:“我的目的当然是要你们偿命!”顿了顿她又嘲讽道,“何绡墨,你以为我爱你吗?不,我恨你,要你偿命;我之所以留下这个信物,不过是用来铭记你给我带来的痛苦和屈辱。”
何绡墨神情忽然狰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擒住墨如沙的咽喉,恶狠狠地道:“墨如沙,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让你灰飞烟灭,再无执念。”
墨如沙望向何绡墨身后,嘶哑着喉咙,断断续续地道:“何……绡……砾。”
何绡墨越发生气,“墨如沙,你闭嘴,别给我提他的名字。”
何绡墨身后忽然传来一个青年不急不缓的声音,“为何不能提?何绡墨,数年不见,你越发霸道蛮横。”
何绡墨转身望去,只见那青年眉目俊朗,较楚翘要少几分冷漠,较墨如沙要少几分秀气,言行不骄不躁,比少年少几分轻浮,又输长者几分沉着。
何绡墨顿时心神大震,下意识甩开墨如沙,朝来人连声问道:“何绡砾?这几年你在何处?为何我寻不到你的下落?”
何绡砾不答反问:“何绡墨,何府已消失,你不再是何府少主,你我之间再无任何关系。”他顿了顿,打量了一会儿何绡墨又道,“我的事与你无关。”
何绡墨竟是直接被何绡砾这一番言论气笑,连说三个好字,“好好好,”顿了顿又道,“何绡砾,数年不见,你这口齿倒是越发伶俐。”
何绡砾站在何绡墨不远处,神情令何绡墨觉得有些陌生。
何绡墨道:“何绡砾,你我皆为何府遗孤,怎能说没有关系?我从前便说过,只要我何绡墨在世一日,我便一日是何府少主。”
何绡砾闻言忽然冷笑起来,面上满是嘲讽,眼神锐利如刀,“何绡墨,原来你还记得你是何府少主。”话锋到此陡然一转,斥责道,“你既然口口声声称自己为何府少主,那我问你,何府覆灭那日,你在何处?小卿走丢那日,你又在何处?”
见何绡墨哑然,何绡砾剜了他一眼,怒气冲冲:“你在销金窟,你在富贵路!你口口声声说自己身为何府少主,可你看看你自己,你有为家族做过一件事吗?没有!”
何绡砾越讲越气愤,何绡墨满脸平静,待何绡砾讲完,他便冷笑出声道:“何绡砾,我抢来这个位置,可不是用来束缚我自己的。”
“你……”何绡砾气急,良久却只能如同从前一般道了句无耻。
何绡墨却是反常一笑,道:“何绡砾,你难道不知道?”
在何绡砾疑惑的目光中,他一字一句道:“这个位置是我从你手中抢过来的。”
何绡砾神色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