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心动卷煦声远
小说: 偏执对孤僻 作者:伊承 字数:5028 更新时间:2023-09-05 23:45:58
053:琵琶难奏温柔调
待叶篱槿回来便听到王添衣抽抽噎噎地道:“我的琵琶,陶哥哥,我不喜欢你了,你把哥哥给我做的琵琶弄坏了。”
叶篱槿急忙走来,蹲下来与女童平视,柔声避重就轻道:“小衣,琵琶坏了,哥哥再给你做个更漂亮的。”
杨陶突然开口:“她又不姓叶,有什么资格学琵琶?”
叶篱槿当即反驳道:“叶王两家乃世交,小衣为王伯母之女,学琵琶这件事府主是同意的。”
“哥哥,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也无话可说。”杨陶不悦冷哼一声,随即故作疲惫道,“哥哥,我累了,要去你的房间休息了。”随后半是强调半是威胁道,“不要让她发出任何声音打扰我,不然下次坏的可就不只是琵琶了。”
叶篱槿见杨陶这般不知悔改,脸色微沉道:“陶陶,你弄坏了小衣的琵琶,为何不向小衣道歉?”
杨陶张口便想说道什么歉,但他见叶篱槿的面色便微微有些心慑,下意识转移话题道:“她咬我。”说罢便将手臂伸出来给叶篱槿看。
叶篱槿看了后,转而朝王添衣轻声问道:“小衣,你与哥哥说,这是为何?”
王添衣垂下头:“哥哥,对不起,小衣咬了他,我,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他弄坏了我的琵琶。”
叶篱槿看向杨陶,声音微微有些重:“陶陶,你先向小衣道歉。”
杨陶有些悻悻,知晓今日道歉一事躲避不了了便满不情愿地说了声,对不起。
叶篱槿亦是知杨陶最多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微微摇摇头,转向王添衣柔声道:“小衣,陶哥哥摔坏你的琵琶,向你道歉了,你咬伤了陶哥哥,是不是也该向陶哥哥道歉?”
王添衣不动。
叶篱槿:“小衣?”
王添衣摇头拒绝:“我不要,他是坏人,我不要向他道歉。”
叶篱槿仍是温声劝道:“小衣,哥哥教过你,知错要改。陶哥哥弄坏你琵琶是错的,所以他向你道歉,而你咬人也不对,小衣既然也做错了,为什么不道歉呢?”
王添衣还是低头抱着破裂的琵琶一言不发,只坚定地摇头拒绝。
叶篱槿仍保持着温和从容,缓缓道:“添衣。”
“哥哥,小衣没忘。”王添衣虽是低声反驳了,但仍是未将那句道歉说出口。
叶篱槿微微沉声道:“小衣,人无礼而不生,家无礼则不兴。无礼之徒,世难容。”
王添衣偷瞄叶篱槿,见他神情有些凝重,这才满不乐意地道:“对不起,陶哥哥,我不该咬你,我以后都不咬你了。”话一说完,她便突然开始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
杨陶见此便觉解气,“我原谅你了。”随即便走了。
“小衣,莫哭……”叶篱槿的声音越来越轻,而王添衣的哭声却越发响亮。
杨陶此次回乡待了整整有两年,叶篱槿却被叶家主吩咐去闭关,偌大桐院中便只有针锋相对的杨陶、王添衣二人。
两年后,叶篱槿出关,恰好便是弱冠。
兰历捌九八五年。
叶篱槿加冠,冠礼很简单,邀请的人只有平湖各家家主。
叶篱槿望着底下的杨陶与王添衣,神情恬静柔和,缓缓道:“‘篱槿花无色,阶桐叶有声。’篱槿取字阶桐。”
叶家主闻言颔首,手掌摊开,掌中/出现一本谱书,他看着叶篱槿淡淡道:“吾儿阶桐,上前来,以灵力为笔,刻上表字,冠礼既成。”
叶篱槿应是。
片刻后,院外突然传来百鸟相鸣之声,众人循声走出厅堂。
梧桐枝上不知何时站立了一只通体碧绿的孔雀。
孔雀低头看叶篱槿,似是心有灵犀一般,叶篱槿抬眸看向孔雀,温声问道:“孔雀之妖,为何来此?”
孔雀口吐人言,反问道:“你不认识我?”
叶篱槿摇头:“未曾见过。”
“您……为何会不认得我?”那孔雀有些迟疑,而后自言自语道,“山中无岁月,世上有纪年,你不识得我原是正常的。”
那孔雀顿了顿转而又道:“今日雀诏代孔雀一族为君送来及冠祝礼。”
叶篱槿低声重复道:“雀诏。”
此时底下有人开口问道:“名为雀诏的小妖,尔与昔年平湖道君召来的雀岭有何关系?”
“与尔何干?”孔雀怒喝一声,一振尾翅,梧桐树顿时哗哗落下了一地光秃秃的枝干,尽数砸向那人身躯。
树枝裹带灵力,那人措不及防便被打个正着,脸颊半是因愤怒而发红,半是伤痕。
叶篱槿见状便轻咳一声,雀诏顿时乖巧起来,问道:“雀岭乃吾兄,你要见他吗?”
叶篱槿依旧摇头拒绝:“赠礼阶桐收下,只是相见却是不必,阶桐在此多谢雀诏姑娘及孔雀一族。”
雀诏摇摇脑袋道:“不必多礼。我倒是有些怀念从前了。既然礼物你已收下,我便告辞了,有缘再见。”随即便迅速飞走,流光溢彩的翠羽顿时于众人眼前消失。
“告辞。”叶篱槿目送雀诏远去,手持那九根色彩各异的尾翎,神情有些茫然。
底下众人顿时窃窃私语,“看见了没?这任叶家少主可不得了。先是百鸟来朝,后又是孔雀赠礼,平湖琵琶与他契合度又高,看来,这平湖叶氏定要因他而重现当年辉煌啊。”
“不过这孔雀送来的礼物怎么这么奇怪,九根尾翎,有什么用吗?看叶少主这神情,这礼物来历恐怕不得了。”
宴散。
杨陶看着叶篱槿手中尾翎有些好奇:“哥哥,你又没有翅膀,孔雀一族为什么要送羽毛给你?”
叶篱槿面色淡淡:“琵琶传世积修行,千花万叶听一令。若将灵力授外人,孔雀赠以九尾翎。”
杨陶仍是一脸不解。
叶篱槿执着尾翎,神情不明:“这是昔年平湖道君与孔雀之约。他将自己积攒的灵力交给孔雀代为保管,待时机成熟便……”
杨陶并未好气叶篱槿未尽之言,只不解地反问道:“平湖道君此举好生奇怪。”
“也许是,他早就料到了如今吧。”叶篱槿神情有些冷淡,语气却依旧温和,“陶陶,闭眼。”
杨陶闻言下意识闭上眼,随后便感觉周身生出一种柔软温暖、很舒服的感觉,他想睁眼,此时叶篱槿却突然伸手轻轻捂住他的双目。
杨陶问:“哥哥这是在做什么?”
叶篱槿不语,只是他手中尾翎瞬间便消失了三根,他估摸一下杨陶的情况转而便将剩余六根尾翎收入乾坤袋中,转移话题道:“陶陶,这些年,你我兄弟二人从未比试过,今日比试一下如何?”
“不要!”杨陶想也没想径直拒绝,“哥哥,我永远不会对哥哥拔剑相向,哪怕只是一场比试。”
叶篱槿闻言却突然爽朗一笑:“你我二人所修之道不同,比也无甚意义。”
“哥哥,”杨陶突然有些失落,“我该要走了,这一年哥哥忙于事务,我好遗憾没能和哥哥好好相处。”
叶篱槿察觉到杨陶心中不安,沉声承诺道:“陶陶,我永远是你的哥哥。”
杨陶看着不远处的王添衣,突然扑到叶篱槿身上,紧紧箍着他,想说的话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反而不轻不重地应了声,“好。”
王添衣不甘示弱地看着杨陶,有些忿忿不平又有些难过伤心。
叶篱槿任由杨陶紧箍着自己,温声安抚道:“陶陶,在兰剑宗好好修行,哥哥答应你的事,哥哥都记得。”
“待你我兄弟二人修炼有成,便并肩四处历练。”杨陶松开叶篱槿,接口道,“哥哥,这句话我也时刻都记着。”说罢便退了几步,唤剑出,立在剑上,转身看着叶篱槿,“哥哥再见。”
杨陶走后王添衣便从角落里出来,闷闷不乐地朝着叶篱槿道:“哥哥,小衣不喜欢他。”
叶篱槿反问:“小衣为何会不喜欢陶哥哥?”
王添衣红着眼,有些委屈:“哥哥,他总是趁你不注意时欺负我,还威胁我不准告诉你。”
叶篱槿安抚道:“小衣受委屈了,哥哥代陶哥哥为你道歉好不好。”
王添衣道:“哥哥,我不想看见他,我以后可不可以不见他?”
叶篱槿沉思道:“如果小衣这般想的话,那哥哥便在陶哥哥回家的时候,将你送到别处去可好?”
王添衣闻言有些意外,忍不住出声问道:“哥哥,哥哥是要将我送走?可是,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不让他回来?”
“不,小衣,只是暂时的。”叶篱槿摸了摸她的发,低声道,“我知晓这般做,会让你觉得委屈,但是小衣这里是陶哥哥的家;小衣,如果是你有家不能回,你会高兴吗?”
王添衣猛然攥紧了叶篱槿的衣衫,狠狠摇着头,面上泫然欲泣:“那哥哥陪我一起,好不好?””
叶篱槿柔声劝道:“小衣,如果哥哥与你分别多年,你好不容易回家想见哥哥一面,又见不到,这样的话,你会不会难过?”
王添衣不假思索便道:“不,不不要,小衣不要离开哥哥。”而后又小心翼翼道,“哥哥,那个……人他很难见到哥哥吗?”
“是的,小衣,所以哥哥不能陪你一起走;我若这样做,你陶哥哥他会伤心。”叶篱槿温声道,“哥哥可以陪在小衣身边岁岁年年,但是你陶哥哥没有;所以,如果小衣实在不喜欢与你陶哥哥相处,哥哥现在能做的,便是在他回来将你暂时送走。”
王添衣似是有些明白,但心中仍是对杨陶损坏自己琵琶一事耿耿于怀,抬头见叶篱槿微蹙的眉,她启唇又悄然沉默下来。
叶篱槿也不逼她,只是将她抱起放在院中的椅子上,缓缓道:“小衣不着急,可以慢慢想。”话音落罢他便取出一把青色琵琶,信手弹着。
良久。
王添衣道:“哥哥,我不离开,我会努力去喜欢……陶……哥哥的。”
叶篱槿停弦,放下琵琶,朝王添衣郑重一谢道:“谢谢小衣。”
王添衣笑道:“哥哥,他是你的弟弟,也是我的哥哥。他不喜欢我,我会尽量不会不在他面前出现。”
叶篱槿闻言心中越发愧疚与心疼。
兰历捌九九二年夏至,桐院。
叶篱槿先是收起了他面前的画卷,随后又伸手欲将王添衣面前的画卷一并收起。
王添衣见状便有些紧张和羞怯,忙不迭道:“哥哥你收好自己的画就好了,这幅……我自己来收。”
见叶篱槿一脸笑意,王添衣微微有些挫败,嘟囔道:“这幅画我画的好丑,一点都没有哥哥的神韵,哥哥不要留着。”
叶篱槿思索片刻道:“小衣,哥哥给你变个戏法。”
王添衣被戏法二字吸引,忙问道:“什么戏法?”
“小衣,”叶篱槿一边将已经收好的画卷展开,一边悄悄分出几缕神念置于画上,笑吟吟地道,“你看,这幅画现在像不像哥哥?”
画像因附带了叶篱槿的神念瞬间便从三分相似化为了七分相似。
王添衣望着叶篱槿,圆瞳大睁,惊叹道:“哇,哥哥好厉害!”而后央求道,“哥哥,我要这幅画,你把这幅画送给小衣好不好?”
叶篱槿点头应允:“这幅画本来就是小衣的。”
王添衣看着画卷左下角,笑眯眯地问道:“哥哥,这个地方最漂亮了,小衣可以把自己的名字写在这里吗?”
叶篱槿粲然道:“这是小衣作的画,落款自然归小衣,不知小衣想留什么名字?”
王添衣:“素心。”
叶篱槿一怔,王添衣亦是迟疑唤道:“哥哥?”
叶篱槿回神道:“小衣怎么想要留这个名字?”
王添衣支着下巴,笑道:“因为前些日子我在哥哥案桌上看到一句话,里面素心两个字我很喜欢。”
叶篱槿突然问道:“小衣以为素心是何意?”
王添衣不确定地说道:“素朴之心?”
叶篱槿淡笑不语。
兰历捌九九二年霜降。
叶篱槿成功结丹。
“哥哥,恭喜你晋升金丹。”王添衣早早便捧着贺礼,在桐院等着。
她高兴道:“哥哥,小衣是第一个向哥哥祝贺的人,哥哥可以提前和小衣透露一下哥哥未来要用很多年的道号吗?”
叶篱槿道:“尚未想好。”
王添衣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说道:“我这有一个,哥哥可要听听?”
叶篱槿适时露出了一丝好奇,笑问道:“不知小衣取的是什么。”
王添衣道:“煦声。”
“煦声?”叶篱槿低声重复,而后问道:“小衣为何取这二字?”
王添衣笑眯眯地解释:“因为我觉得哥哥人如温煦春光,声如柔和春风。”
见叶篱槿有些呆愣,王添衣有些失落地说道:“哥哥不是喜欢吗?如果哥哥不喜欢,那我便将此名留给自己未来孩子吧。”
叶篱槿回神,严肃而正经地强调、重复道:“谢谢小衣,我很喜欢。”
王添衣闻言立时笑眯了双眼,“哥哥喜欢是最重要的,谢谢哥哥的喜欢。”
院外一角黑衣闪过。
宴中,叶家主将平湖琵琶传于叶篱槿。
待宴席散后,皎月之下,叶篱槿望向兰剑宗的方向,转身入房,提笔写信寄往兰剑宗。
兰历捌九九五年。
女子十五,及笄,可取字许嫁。
午后的庭院,温暖而安静,人惬意地躺在树荫下,身体舒适,心情平静。
“哥哥,小衣即将及笄。”王添衣睁着圆溜溜的双瞳,笑望着叶篱槿。
叶篱槿方才在拨弄琵琶弦,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问道:“小衣,对自己的笄礼有何要求。”
王添衣不答反问道:“哥哥喜欢小衣吗?以为小衣如何?”
叶篱槿微微侧目,看了一眼王添衣而后收回目光,淡声道:“你是我的妹妹,我怎会不喜;在哥哥眼里,小衣自是世上最美好的女子。”
王添衣又问道:“哥哥年近而立,为何还不娶妻?”
叶篱槿拨弄着琵琶弦,淡然回道:“既决心修仙,又为何要如凡人一般,为其他琐事费心?”
王添衣又问道:“哥哥年近而立,为何还不娶妻?”
叶篱槿拨弄着琵琶弦,淡然回道:“既决心修仙,又为何要如凡人一般,为其他琐事费心?”
王添衣面上失落难掩:“哥哥原来是这般想的?可是哥哥,婚嫁之事与修行并不相悖,且修真之人多有道侣,哥哥为何不娶妻?”
叶篱槿停下拨弹琵琶的手,道:“娶妻当取心爱。”顿了顿,看着王添衣问道,“小衣可是有了心上人?若是两情相悦……”
“哥哥,”王添衣一脸笑意,开口打断了叶篱槿的话,“我不知算不算两情相悦,他未婚我未嫁,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那便是两情相悦了,不过……”叶篱槿温声道,“小衣尚且年幼,应当先专心修行,待金丹结成,再想这些事。”
王添衣:“可是我怕他等不了我那么多年。”
叶篱槿正欲开口,谁知王添衣却道:“哥哥,小衣可以嫁给哥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