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了低头，头发滑落肩头，白昙看着白发出了神，他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很多他都记得不太清楚，但仍清晰的是以前与他相处的将近七年。

白昙倒是想起了更远的时候，想起他还未化形的时候，记忆太远，也只是堪堪想起了零碎的片段，一千多年前他还只是一株昙花，五识开了两识，听的到风过树林，百鸟鸣啾，他也会说话，但没有可以和他说话的东西。

自从有了触觉之后，白昙就更加喜欢睡觉，喜欢风拂过的感觉，他能伸展枝叶，享受从树缝间漏下来的阳光那种被明亮和温暖包裹的感觉令他惬意非常。

不知道什么东西滴滴答答的滴在身上，白昙睡的昏昏沉沉的，莫不是下雨了？这里已经很久没下雨了。

“不好意思啊，把你弄脏了。”

白昙感觉的到什么东西摸他，动作很轻柔，彼时他还看不到，问道：“你是人吗？”

“魔。”

那个人声音很虚弱，喘气声很重，滴滴答答在他身上的东西越来越多，但魔是什么东西？

“那你能帮我个忙吗？”

“你说，趁本尊……现在还有些力气。”

“你怎么了？”

“本尊要死了。”

“我渴了，你能给我点水行吗？浇在我身上就好。”

“好，你稍等。”那个人说完就走了，踩过枯叶碎裂的声响，渐行渐远，不一会儿声音再次响起，越来越近，然后他就感觉到水从头顶浇下来，让他舒服的忍不住伸了个懒腰，终于缓和了他多日的饥渴。

“你为什么要死了？”

“吾遭逼害，沦落……至此，心实不甘……”那人声音越来越轻：“不过死之前还能看到你……白色……昙花……虽是未开……也是……慰藉。”也越来越断断续续。

“你叫什么名字？”

“吾名……西沉……”

白昙此时还只是一个花苞，过了一会儿都没再听到那个人的声音：“你…死了吗？”没有人回他的话。

但他知道死是什么，死就是像秋天落在他身边的每一片枯叶一样，慢慢腐烂进泥土里。

化形之后，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懵懵懂懂的，经常躲在私塾的房顶上听先生讲学，才渐渐识字开智，从书中了解，然后适应现实，而人都有名字，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要取什么名字，那时他只记得救过他的人死之前说的，白色的昙花。

……

鹤知给的药止疼最好，白暮来的时间不定，但他黄昏时总会喝半杯，这样猝不及防的时候就不会太难熬。

过几日才不经意的注意到，杯底躺着一颗小小的种子，红色的昙花的种子，已然长出根须一样的红色细线。

这里为什么会有一颗种子？种下去，会长出什么？昙花吗？还是红色的昙花？白昙还没有见过红色的昙花。

白昙好像找到了乐趣，他把种子种在了桂花树的旁边，然后浇了水，桂花树已经长的很高了，绿叶葱茏，今年它就会开花，白昙每日都会给他的小花苗浇水，浇完水就蹲在那里发呆，脑袋放空，什么也不想，感觉到有人靠近，白昙岿然不动。

“白峰主好兴致。”忽然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也对，如今都沦落成了个娼妓，除了晚上要陪睡，白天确实是很闲。”

白昙眼睛动了动，这声音，他没有听到过，回头看了看，却是杨谏澜，不过知觉告诉他面前之人不是杨谏澜，渐渐蹙起眉，道：“你不是杨谏澜，是你！”

白昙不是疑惑的语气，而是十分肯定。

杨谏澜笑，霎时变换了模样：“看来白峰主已经猜到了，没错，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太隐宗二宗主，更准确来说，我是魔尊最得力的手下姬桓，至于那个什么杨谏澜？几百年前就死了。”

白昙双眼一凛，那日果然是个局，所以他在树林里听到的他和羿岸的谈话也是故意激他的！那日的迷雾亦被动了手脚，黑暗中，蜡烛燃起的微微之火，往往会吸引穷途末路的人毫不犹豫的奔向它。

“顺便告诉你，你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我找了魔尊几百几千年，也筹谋了几百年，女魔之变我就已有猜测，花了些时间确定。”姬桓不置可否：“赫连忻新任宗主之后第一次参加论剑大会，那些个人各怀鬼胎，你放心不下一定会去，但我也在赌，赌他对你的重要性，很明显，我赌对了，而你，输的一败涂地，白峰主，任你再厉害再谨慎，你还不是躲不过我百年的算计！那一日，你无论如何都是逃不过的，我的目的，就是逼你杀他！并且你捅不捅那一剑，都没关系，重蹈覆辙的背叛，无数次被信任之人所杀，还是自己最敬爱的师尊，被他一剑贯心，多绝望啊。”

广源宗镇妖塔之变是他让铃铛未响，他肯定白昙绝不会坐视不管，太隐宗的阵法是由他来控制的，他只需要小小的移一颗棋子，话是故意说给白暮听的，镇魔塔前那一幕亦是他做的障眼法，商栖是他放的，故意引到白昙面前，只为了消耗他的修为，他一直在赌，赌白昙之前受的伤有多重，至于那个宋峰是怎么死的，不言而喻，几百年以来是他一直在削弱祸世和商栖的封印，还有还有，姬桓都要数不清楚了，况他亦是世间宗派之首的二宗主，只手遮天，更加方便他的行动。

白昙怒火攻心，浑身发抖，他踉跄着朝姬桓走了一步，伸手握住一旁的蔷薇藤，浑然感觉不到痛意，血从指缝流出，顺着藤蔓流下，他死死看着面前得意忘形的姬桓，只想用清浊将他碎尸万段。

“啧啧，真可怜呐，白峰主，你应该谢谢我，这几日我也为你求情了呢，我说了该说的话，让他看见了他该看见的东西，”姬桓笑的癫狂，笑容刹那消失：”我希望他杀了你，就因为你，把他教导的那么好！他是魔尊！不是你听话的狗！”姬桓眼里满满的都是对白昙的恨，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扒皮抽骨。

“你不觉得你很自不量力吗？”白昙眼含轻蔑的道:“你作为一条狗妄想主人听你的话！呵，真是没有作为狗的自觉，狗，就该摇尾乞怜，期望主人施舍一块骨头。”

“我真是讨厌你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明明死到临头了还装什么装！”姬桓眼神一变，狭眸森冷：“你知道梅岚已经死了吗，还有你知道广源宗魔尊把它交给了谁吗？你知道为什么不让你大徒弟来找你了吗，”姬桓缓缓说出一个名字。

白昙愣住，脸色比刚才还要白上几分，蔷薇的刺深深扎进他的肉里。

“白昙，你太天真了，也想的太简单了，他是阴沟里的老鼠永远见不得光，只不过是个别人捏造的器具。你想象一下他杀人的样子，你不信我也好，你可以问他，梅岚是不是死了，他敢瞒你这件事，他就会瞒你更多的事！”姬桓犹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入你局是本峰主疏忽……”白昙边说着边朝他走近，突然伸出手。

姬桓瞬间警惕，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白峰主，我看你比我还要自不量力经脉被锁，修为被封，妖丹被锢，自身被囚，废的不能废，现在的你，可经不住我的一掌！”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被一掌击飞，摔在不远处的地上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之后顾不得伤立马单膝跪到地上:“属下……参加尊主。”

“滚！”白暮冷冷道:“以后再敢来，本尊绝不轻饶！”

姬桓惊慌失措的应了声是就消失不见。

白昙静静的站在原地，揉着被捏的有些痛的手腕。

白昙转身看向白暮，他已然不想再去对上他的眼神，他知道白暮会生气，也已准备好接受他的怒火，和承受他生气的后果，无非就是漫长的折磨和痛楚，坚持一下，忍耐一下，只要告诉自己不疼，只要劝自己顺从一点，他发泄完就好了。

长睫一垂遮去眼中的情绪，转身准备回寝殿，白暮怒不可遏，三步并作两步，抓住他的头发迫使他退了回来。

“你跟他什么关系！”

“没关系……”白昙头皮吃痛，感觉自己的头发要被他拽掉，疼的眼里噙泪，可一想到要发生的事，恐惧让他的眼眸里带了哀求：“是他害我，逼我杀你……你不是说会试着信我吗？”

“信你？”白暮知道刚刚不会发生什么，但是太刺眼，他不允许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触碰，哪怕只是看一眼，白暮抓着白昙的头发的手松了力但并没有放开，白昙还是逃不掉，动一下就疼，迫使白昙不得不仰着头，白暮缓缓开口，语气仿佛是和煦的风：“那我问你，我的另一半血丹为何在你身上？”

白昙被他的质问问的茫然，什么另一半血丹，又怎么在自己身上？自己从来就没有见过他的血丹：“我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有拿过你的血丹！”白昙知道他不会信还是再道：“那日我为了保你，自断两瓣本体，我怕它散了……”

白暮用力一拽，顿时白昙痛的双眉紧蹙，连连后退几步，一个不稳，结结实实的跌撞到白暮身上，他的背贴着白暮的胸膛，白暮的气息瞬间压了过来，完全将他紧紧密密的包裹，白暮语气平静的可怕，白昙只觉一股寒意沿着脊骨攀升，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白暮一手轻揉着他的头发，手指陷进他的发里，一手圈他入怀里，吻了一下他的头发，白昙抖的更加厉害，呼吸愈加急促。

“那我再问你，你用的魔修的魔息为何与我同源？”说着，白暮引出他的妖丹，从里面渡出一抹魔气，又召出自己的血丹，取了一缕魔气，念动寻主之术，魔气缠缠绕绕最终融为一体，确为同出，白暮吻了一下他的额头道：“师尊，你是怕它散了，还是……”

白暮致命的停顿，白昙泪珠无声的滑落，他看着面前的铁证，一样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每个人修习魔修，魔气都是相斥的，会水火不容，且魔气太强，会毁一方，若他俩魔气对峙，落霞峰都会成为一片废墟，甚至，削平周围的山头，反之，则相安无事，就像此刻。

“师尊，它们为什么没有相斥，是因为它们都出自于我的血丹。”白暮用下巴磨着他的发顶，答疑解惑道：“师尊，你早该把它炼化，否则留着证据我很难办呐。”

“我说了！我不知道！”白昙想要挣脱他的桎梏，奈何白暮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你放开我！”

“只要碎了你的妖丹就能取出我的血丹……”白暮又一次停顿，妖丹在他的掌中浮着，渐渐收拢了手指，同时，白昙感觉心脏被攥住，骤然的疼让他蜷起身体，胸口处又闷又胀，太阳穴处突突的跳动，好似要迸发，头脑发昏，白暮蓦地松手，白昙如释重负，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白昙孩子气的笑了一声，道“师尊，我当然不会这么做了……师尊，我饿了。”

白昙不知他为何会突然这么说，疼痛的余韵尚未散去，狐疑的回头看向白暮，直接对上一双幽暗的眼眸，白昙咽了咽口水，风平浪静下实则暗潮汹涌，不知何时会爆发，冷汗浸湿了白昙的衣服，他知道，估计这次白暮更加不会轻易放过他，他想先去把药喝了，然白暮直接强硬的拉他去了饭堂。

“师尊，我想吃面，青菜肉丝面，还要卧一个荷包蛋。”白暮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道。

白昙默了默，朝后厨走去，将盆洗了洗，倒面加水和面，厨房已经多日未用，落了层灰，白昙把和好的面放在一边，收拾了案板刷了锅，后厨邝茴开垦了小块地方种菜，现在也已很长时间没有打理长了草，摘了些青菜，肉是没有的，鸡蛋还是有几个。

白昙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走了过来，白暮正从容不迫的喝着什么，白昙闻到一阵香甜的味道，是桃子酒酿。

“没有肉。”白昙把放了两个荷包蛋的面放到他面前，

白暮伸手拉住白昙，让他坐到他腿上，一手揽着他的腰，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他的软肉，一手拿筷子挑弄着面条，却并没有要吃的样子。

“师尊啊……”

这一声，喊的白昙的心不由得一颤，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

“师尊，是我好，还是墨挽师兄好，亦或者是他们随便一个。”

白昙不言。

“师尊莫不是没试过？”白暮讥笑道。

“你真恶心。”白暮嫌恶的皱眉，咬牙切齿道。

白暮直接掐着他的脖颈把他摁在了桌子上，白昙仰面看着他，桌沿硌着他的腰，背狠狠撞在桌子上，疼的他倒吸了口凉气，眉头皱的愈深，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不再遮掩的愤怒，白暮俯身靠近，鼻尖相对，咫尺之距。

“我恶心，还不都是师尊教的好。”白暮大拇指摩挲着他的嘴角，像是在擦拭着什么。

“你……放开我！”白昙动弹不得，只能看着他漆黑的眼眸，犹如泥牛入海，被迫沉陷，他企图爬上岸，却被水底无形的手越拖越深，要让他溺毙在水里：“白暮，你真是又可笑又幼稚！”

“牙尖嘴利！”白暮手指逐渐收紧，迫使他长开嘴，看着他的牙齿，白昙有一颗尖牙，很尖，白暮被这颗牙咬过很多次和很多地方，正在思考要不要拔掉。

窒息的感觉让白昙心跳的越来越快，能呼吸到的空气越来越少，脸也憋的越来越红，脑子里越来越胀，好似要炸开般，在他以为真的要被他掐死时，白暮松了手。

白昙急促的呼吸着空气，不停的咳嗽着，逐渐抚平了脑子的胀痛，只是此刻喉咙干到发疼，白暮只是松了手，手还掐着他的脖颈。

“师尊想喝水吗？”白暮明知故问，伸手拿起一旁的酒壶，捏着他的下巴逼着他张嘴，直接倒进他嘴里。

白昙猝不及防，酒少数倒进他的嘴里，大多倒在他的脸上，脖颈，湿了他的衣服，酒呛的他剧烈的咳嗽，咳的胸腔火辣辣的疼，咳出他的眼泪。

“师尊，您的衣服湿了呢。”白暮哑着声音道，伸手勾开了他的腰带，食指慢悠悠的从他的下巴，滑过凸起的喉结。

白昙双眸惊恐万分，他不住的摇头挣扎，声音带着哭腔道:“放开我……不要……你放开我好不好……”

白暮低头一口含住他脆弱的喉结，徒惹的身下的人又颤栗不止，伸手推着他的胸膛，喉结被他含在湿热的口腔中，柔软的舌舔舐过每一寸肌肤，桃子酒味的，牙齿咬了一下，身下人抖的更加剧烈，收了舌，反而用牙齿啃磨，咬的很重。

“师尊，不是很想见他们吗……”在他耳边轻笑一声：“师尊最想见谁呢，似锦师兄还是锦昀师兄呢？”

白昙泪眼婆娑，哽咽道：“不要……我不要……我求求你……”

“看来师尊最诚实的只有这幅躯体了，嗯？”尾音拉长：“不过师尊既然想见，见点别的也好。”

说罢，桌子上就出现了一样带着血的皮肤，白昙眼神好不容易聚焦，等他好不容易看清那是什么东西，那是一块皮肤，巴掌大小，有一小片银灰色的鳞片，细细小小，白昙瞬间睁大了眼睛，伸手要去拿那一片人皮，但他够不到，无论如何就是够不到。

“师尊莫急，明天就能见到三师兄……”白暮顿了顿：“手指如何？”

“白暮！”白昙死死的盯着那片皮肤，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哭喊道：“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耳鬓厮磨，白暮埋首于他的肩窝，好似唯有他身上的这抹花香，才能抚平他内心的郁郁不平，可欲望恍若无底洞，这抹香不仅填不满，反而诱使他所求更多，乍然想起以前，寒冬腊月时，被他抱在怀里，只有这抹香能给予他慰藉，是他唯一的安稳。

念念不忘，念念难忘。

咬着他的耳尖，埋在他的肩窝:“是不是随便谁对于你都很重要！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他们！”所有的嫉妒都来源于羡慕：“我嫉妒这几百年陪着你的是他们而不是我！一想到你对我的好这几百年来都曾这样的对过他们！我就嫉妒的想发疯，原来你只属于我一个的，明明你只有我……”

白暮在他的脖颈处吮出一处红痕:“这几百年，你有没有想过我？似锦给你擦嘴的时候！鹤知给你摘桃子的时候，你等到半夜三更也要给墨挽煮一碗面的时候，这几百年他们总做过我对你做过的事！同池而浴！同床而眠！我就只想杀了他们！”

逐渐冷掉的面条，凌乱的衣裳，他亲吻着他的肌肤，试图寻找缺失多年的归处，又如一叶孤舟，试图找寻正确的方向:“师尊！我对你不好吗？师尊，你有没有想过我？嗯？有没有……”

背脊靠在冰冷的桌子上，桌沿一上一下的硌红了他的腰，快要磨破他的肌肤，疼的他额头冷汗涔涔，湿了头发，好疼，好想死，好想……死……可是他死不了啊，他死不了就得继续受着这疼。

“白暮，我不敢了，我以后都不敢了，我好疼，真的好疼……对不起，我不该说的……我以后只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白昙实在受不了主动伸手环上他的脖颈，脸埋在他的颈窝，哭着哀求：“我没有……我只有你一个……没有别人……”

“只有我吗？”白暮柔柔的吻着他的耳垂周围，吻他从绯红的眼角不断流出的泪，吻他湿湿的鼻尖，吻他本就呼吸困难而只能张嘴喘息的唇，让他濒临窒息而放他呼吸，任由他在自己背上胡乱的抓挠，不痛不痒。

白暮用外袍把他裹好，白昙逃避的缩在衣服里，绝望只能凝成眼里的泪水，不断流出，白暮抱着他回了寝殿的床上，白昙只在想他还在生气，气消了就好了，气消了他就不会这样了，气消了他们之间就能说清了，再次主动环上他的脖颈，应和他的亲吻，无所顾忌，给白暮他想要的所有。

白暮这次轻了不少，虽较之以往还是粗暴，但终归还是好了许多，而当昙花因为欢愉开放时，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恶心，好像他真的沦落成了百年中他们口中的样子，秦楼楚馆的妓子每天都在等客人上门，别无他事。

不知多久，日头西斜，白暮从后面圈抱着白昙，埋首于他的肩窝，呼吸还重，灼热的气息随着他的呼吸一下一下喷洒在他的脖颈处，又烫又微微的痒，白暮流连辗转，落下细细密密的啄吻，气氛尚黏，空气中弥漫着花香，肌肤紧紧相贴，不知是白暮的心跳因白昙而跳动，还是只有白昙一个人的心跳。

须臾，白昙迷迷糊糊的听见白暮在他的耳边说话，声音沉闷又低哑：“师尊，是他们扰我清净，不自量力。”

“师尊，你知道前二十宗的地位为何只能轮替，你知道前五宗的地位，为何无法撼动，以前，他们割了我的头，分了我的四肢，将我的躯干砍的七零八碎，他们抢夺我的尸骨，这是他们的战利品，谁得到的最多谁就最尊贵，我的骨头至今被他们放在祠堂里当做炫耀的资本，我的血肉，被他们践成烂泥，拿去喂狗，弃在乱葬岗。”

“师尊，我也曾真心待人，也曾有过朋友，后来他们拿着我的真心利用我背叛我，成了宗主，万人敬仰，有的拿着它当做抓我的诱饵，有的因我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师尊，你不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恨你。”

白昙看黄昏的光斜进大殿，灰尘漫无目的的漂浮在空中，花影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曳在地板上，眼泪再次从眼眶里流了出来，抓住了白暮的手腕。

“师尊，你就该让我冻死在那个晚上……”

“师尊，你忘了他吧，反正你也不要他了……”

白昙感觉肩上湿润与热意，烈火熊熊燃烧蔓延，灼着他的五脏六腑，噬着他的骨骼血肉，他无力抵抗，就这么被烧成了一捧灰烬，风一吹，再无痕迹。

白暮亲吻他的肩膀，他如渴求似索取，仿佛祈告：“师尊，您别要他，您要我吧。”

“师尊，无人爱我……”

“师尊，你就是我的……”

白暮还是压不住哭腔，仿佛毛都没长齐的倔小孩，白昙想转过身抱他，白暮收紧了胳膊，勒的白昙快要喘不过气来，他似是确定怀里的人，是自己唯一拥有的，好像这样，就能减轻不安，好似又回到了那个风雪夜，相依相偎的时候。

“暮暮，我从来没有不要你……”白昙哽咽道。

“睡吧，师尊。”

白暮最后抱着白昙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怀里没人，白暮睡意全无，起来掀开床帏，白昙正在吃饭，放下心来，只穿了一件外衣走了过去，坐到他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