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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不归沉碧海

    以前的白昙有五大乐趣:晒太阳睡觉,晒太阳看话本,晒太阳等白暮,喂猫,以及逗弄白暮。 白暮的名字是他取的,他原来只是个小乞丐,无父无母亦无名。 白暮的三大乐趣就是白昙的昙花,好好工作赚钱买桂花糕给白昙吃,如何赚到更多的钱买更多的桂花糕,买什么样的东西回去白昙才会开心。 现在的白昙只有一愿,护他安好。 白暮亦有一愿,陪着师尊。 只是白昙杀了他两次。 他不在乎我,从来……就没有过,我对他用情至深!我以前对他千般好万般好,我以前只想他只要他,是他不在乎根本就不稀罕,是他薄情寡义! 故人已故,故人已归,故人未归,故人不故。 终会悲真相,知曾经,悔当初,然已晚矣。

    章五十七

    小说: 明月不归沉碧海 作者:白裴 字数:8616 更新时间:2024-06-28 02:38:44

    白昙又是几日没有见到白暮,他每天就在床边的脚踏上空坐着,就像回到了往日百年,百年间每天看花结苞,望它绽放,数花瓣落,看日升眺月落,朝霞与夜更迭,循环往复无休无止,时间逐渐被淡去被轻视,他有太多次醒了,忘了自己是谁,像是弃了自己,他陷入混沌,踽踽独行,如游魂似野鬼,不记来路,不明归途,迷茫的人兜兜转转终将走出树木参天的森林,黄昏斜进来的光,何时如此刺目,飘进来落在地上的花,原来已经累积了七百年。

    七百年啊,七百年真的太久了。

    七百年足够更迭数个朝代,让无数史书泛黄虫蛀。

    就像……就像白昙以为永远也不会从脑海从心中抹去的人,都渐渐遗忘了他的长相,当白昙意识到自己快不记得他的时候,自责与同无助似海浪般向他席卷而来,被裹挟着直到筋疲力尽,最后任其随波逐流,冬至都无法缩短的夜,反而更加悠长,与一盏烛火,默默的燃到天光大亮,白昙一遍遍的去回想他的眉眼,然而无论白昙如何描摹刻画,都抵不过他终将模糊的现实,一场又一场的落花,遮覆去的何止是他的面貌。

    石碑上的镌刻被磨损,野草肆意疯长淹没,到头来不朽成空谈,湮灭的真相无人再愿去费心去在意,他已经不求久别重逢会有多磅礴,寻常促膝长谈不提过往好坏,灯一盏酒一杯,无论之后两忘再不交集,或成挚友世间两散,也会常寄书信问近可安,归于平淡归于世间。

    岁月真的太漫长了,最了解成最不懂,最熟悉的成最陌生,最廉价的成最珍贵。

    从他找回白暮的那一刻,他就像在手中握了一捧沙,明明白暮近在咫尺,可残缺的内心不仅依旧残缺,反而更加变本加厉,明明失去的已经回来,可是却感觉失去的更多,并且一直在失去,越是攥紧手中的沙,流逝的就越快,哪怕松手,也阻止不了,逐渐看清自己掌中,原来所谓的沙,是自己被风化了的心脏,已经坍塌的面目全非。

    白昙偶尔也会出去走走,坐于蔷薇花下,偶尔小憩,醒时蔷薇满身,有时是睡在榻上,被子好好的盖着,床幔不留一丝缝隙。

    云亓提着食盒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坐在那的白昙,抱着膝看窗外,几乎他每次来,白昙都是这样,一样的动作,一样空洞的眼神,一样未动分毫凉透了的饭菜,云亓走了过去,蹲到他旁边,把饭菜放到地上,端起饭夹了一棵菜心喂到他嘴边。

    白昙看向他,翠绿的菜心上沾着碎碎的蒜末,片刻,张嘴吃进嘴里。

    白昙接过了碗,开始扒饭,最后吃了一碗白米饭。

    白昙试图从掌心长出昙花,他不厌其烦的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他看着自己的掌心,直到视线中多了玄色的衣摆,随着他的脚步,隐隐看见一抹殷红,抬起头看到白暮。

    白昙看着白暮的嘴一张一合,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站了起来,白暮伸手牵上他的手,拉着他走到桌边。

    桌上的托盘里叠放着一件大红色的锦绣华袍,金线缠着银线滚绣在衣摆袍边处,似祥云浮动,隐隐可见连片的不知名的暗纹,繁杂而又精致。

    白昙看着那件喜服,心想莫不是今天白暮又喝醉?但他并没有在白暮身上闻到酒味,也就没有问出口。

    白暮伸手去解他的腰带,白昙有些抗拒的躲开了,白暮强硬的把他拉到自己的面前,一件一件将他的衣服脱的只剩里衣,手伸向他里衣的结。

    白昙急忙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道:“不……不行……”

    白暮看他红了的耳朵,戏谑的笑了一声,心情大好,道:“亲我一下就应你。”

    白昙抬头就对上白暮炽热的眼神,白昙垂下睫毛,纠结不已,然而白暮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机会,他的手已经伸进衣服里流连于他的腰上,白暮的手很热,如火炭一般,白昙缩着往后躲,白暮伸手一揽,白昙没有任何退路,还在犹豫之时,白暮直接在他的胸口一捏。

    “你!”白昙羞恼不已,瞪了他一眼,不得不应他要求,闭眼亲了上去,他原以为亲一下脸就可以了,但白暮可不是这么想,手顺着他的背扣住他的后脑勺,浅浅的唇瓣相贴,最开始他的动作和缓,只像个讨要糖果的小孩,用唇慢慢的摩挲着他湿软的唇瓣,而后像快要熄灭的火堆添了一把干柴,逐渐转向热烈,他轻松的就诱开他的齿关,灵活的舌勾住他落荒而逃的小舌。

    两人渐渐乱了的气息,紧紧密密裹缠在一起,犹如化好了的麦芽糖,放入一串糖葫芦,白昙渐渐不能呼吸,双腿发软快要站不住,只好伸手抓住他的衣服,几番挣扎也挣脱不得,气的白昙下了力气的去掐他的胳膊,白暮无动于衷,餍足之后才放开他。

    白昙双颊绯红,呼吸急促,愤愤的瞪着他,瞪的白暮又忍不住在他将要肿了的唇上亲了一下,又一件一件的给他穿上喜服,白昙仔仔细细的抚过他的衣角袍边,抚平每一处褶皱。

    白暮去拉他的手,让他坐到镜子前,拿了梳子来给他梳头发,白暮以前最喜欢的就是给他梳头发,哪怕白昙可以用修为弄干,但白暮很执着,偏爱用毛巾给他擦,白昙也懒得跟他拗。

    白昙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精神有些萎靡,大红的嫁衣衬的他脸色更加的白,目光上移是眉眼带笑的白暮,只见他撩起一缕发丝于唇边亲吻,不过尽是虔诚,现下如当初,白暮眼中的漆暗,唯白昙一人能驱散与照亮。

    白昙怔怔的看着镜中的白暮,不由得伸手去触摸镜面,他欲抚镜中旧颜,新梳轻过青白发,白暮与他,完全就是两个极端的人,明明暴虐非常不可违抗,喜怒无常六月天,阴晴不定,却总是在阴冷的脸上不经意的流露出白暮的温和,而这温和,让已经做好跳入面前悬崖粉身碎骨的决断的白昙,变得犹豫,产生动摇。

    镜面在他的指尖下出现裂纹,不受控制的延展开来,所映照的被割裂,或许从来不是白暮变了,而是自己也是从未对他有过了解,阴鸷,多疑,易怒,冷血,偏执,这才是他的原本……不,不是,很快白昙就做了否定,白暮不是这样的,可是反差又让白昙怀疑自己,是否记忆出现偏差,是不是从未遇到过白暮。

    放下梳子的轻响让白昙回神,白暮已用木簪为他挽好了发,他伸手与白昙的手相扣于桌上,握紧,微微弯腰靠近,从镜中看他,白昙与他对视,抖了一下,近乎慌乱的避开他的眼神。

    白暮带他去看晚霞,殿外繁花依旧,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落花,风一吹,卷起枯萎的花瓣,和着刚落枝头的,纷纷扬扬,浩浩荡荡,如梦如幻。

    白暮召出祸世,纯黑的剑柄上无一赘物。

    以前是白昙在后面抱着他,现在是白暮在后面,白昙比白暮矮了近半个头,他又瘦了很多,身量更显得比白暮小,被白暮圈围在怀里,被他完完全全的笼罩住,白暮把他的手握在掌心里,捏着他手指骨节。

    远山连绵,晚霞璀璨。

    万里霞光映在白昙的眼眸,本就不可方物,让人不愿意也不舍去挪开看着他的眼睛,此刻更是难以言喻,白暮靠的近,白昙脸上细细小小的绒毛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想什么呢?”白暮忍不住想在他脸上亲一下,这样想也这样做。

    白昙感受到他的唇在自己的脸上留下温热而又湿润的触感,慢慢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放下梳子的轻响让白昙回神,白暮已用木簪为他挽好了发,他伸手与白昙的手相扣于桌上,握紧,微微弯腰靠近,从镜中看他,白昙与他对视,抖了一下,近乎慌乱的避开他的眼神。

    白暮带他去看晚霞,殿外繁花依旧,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落花,风一吹,卷起枯萎的花瓣,和着刚落枝头的,纷纷扬扬,浩浩荡荡,如梦如幻。

    白暮召出祸世,纯黑的剑柄上无一赘物。

    以前是白昙在后面抱着他,现在是白暮在后面,白昙比白暮矮了近半个头,他又瘦了很多,身量更显得比白暮小,被白暮圈围在怀里,被他完完全全的笼罩住,白暮把他的手握在掌心里,捏着他手指骨节。

    远山连绵,晚霞璀璨。

    万里霞光映在白昙的眼眸,本就不可方物,让人不愿意也不舍去挪开看着他的眼睛,此刻更是难以言喻,白暮靠的近,白昙脸上细细小小的绒毛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想什么呢?”白暮忍不住想在他脸上亲一下,这样想也这样做。

    白昙感受到他的唇在自己的脸上留下温热而又湿润的触感,慢慢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白暮笑容浅浅,揉捏着他的指腹道:“师尊,上辈子你不是问我在想什么想的那么脸红吗?”像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在想若是师尊穿上嫁衣,一定是人间绝色,你知道,自那以后,我只要看见红色,就想着师尊穿喜服的样子,果然与我想象的一样……”白暮的眸子里的冰化成一汪荡漾的秋水,他以又轻又软的语气在他的耳边诉说:“师尊,遑论过去我遇人几何,但在我眼里,万事万物所有都比不上师尊……”动了情的话总是最好听的,恨不得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裹上蜜糖,他埋首于白昙的肩颈处:“师尊……你嫁给我好不好。”

    白昙平淡的眼眸蓦地震了震,愈加浓烈的晚霞如他眸含血,眸底渐渐朦胧,似天将明弥漫开来了的雾气,透着抹苍凉,像是有人猛然攥紧了他的心脏,胸口处又闷又痛,谈不上欣喜,更多的是悲伤,不可遏制的汹涌翻滚着的悲伤。

    白暮把一个素面细细的指环戴到白昙的左手无名指上,指环穿过白昙修剪整齐的指甲,两个关节,不大不小刚刚好,白昙低头看了看,是那次他赌出来的赤玉,白暮手里还有一个,他让白昙给他带上。

    白昙想把手从他手里收回来,挣了半天挣脱不了,只得作罢,依着他的脾性,将指环戴到他的手上。

    “嗯?”白暮吻上他的手背。

    白昙垂眸,看着手上的指环,一言不发,他没有带过戒指,总感觉不习惯,好似有异物,卡在心上,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咬了咬唇,右手无意识的掐着自己的左手腕,他做不到去回应。

    白昙冗长的沉默是予他的回应,不过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不免失落,他情难自抑脱口而出,本就无多期望,但还是希望自己剧烈的心跳能被感受到,就好像稍稍移开了手掌,那一角,在昭示着。

    白暮轻笑一声,只是收紧了环着白昙腰的手,闷声道:“师尊啊,你不知道我有多厌恶叫你师尊……”

    你不知道你是我辗转反侧的痴心妄想,亦是我的放任自流,是我自怨自艾的妄自菲薄,亦是我的逾矩自责。

    “如果是以前……”

    白昙眼角悄然坠泪,在手腕上掐出一道月牙形的红痕,道:“何必提以前”

    你我早已不如往昔赤诚,况且这般神情款款,白昙只认他是白暮,可是现在,他不止是白暮,从他口中说的,都是别人的事。

    白暮伸手拔掉他头上的簪子,白昙头歪了一下,青丝倾泻,被风吹的凌乱,白暮摩挲上面的花纹:“是不是对于你,都已经过去,可是师尊啊,我过不去,你把对我亏欠的,全用在了他们身上,到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剩下,你让我如何过去,让我如何过得去。”

    “你真的在乎过吗?你口口声声都是自己如何如何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怎样?你要不要那么虚伪!”白昙偏过头去,阖上双眸。

    “是啊,你是灵祇仙尊,世间最尊贵之人莫过于你,世间最脏污之人莫过于我……”他慢慢悠悠的道:“你高坐供台听恭维,我低入尘泥万千唾,你投不下视线,我也仰望不到。”

    “难道你每次用怀疑的眼神看我你以为我就不难过吗!你哪怕信我一点点,我也不求全部,就一点点也不行吗?就一点点,我也你觉得我能完全置身事外,事不关己吗?”白昙微微发抖,指甲陷入肉里都未曾察觉:“可是,可是你是白暮啊……”

    更多的花瓣被吹落,绚烂且浩大,无休无止,像是一场无声的哭泣,压抑又沉闷,直让人窒息。

    “师尊,我此生只甘愿跪过你一个人,拜师一跪,鞭罚一跪,认错一跪,此抵三礼。”白暮说着倒了杯酒递给白昙。

    白昙看着他递过来的酒,没有伸手去接,转而看向白暮,殿里只有桌上燃着对龙凤对烛,昏黄的烛光平添旖旎,竟有一种暧昧难明的氛围,白暮的眼神幽深,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的白昙心里发虚,只得接了过来。

    白暮给自己倒了一杯,与白昙的胳膊相交,挽过,一饮而尽,是为交杯酒,白昙看着自己的那杯,没有喝,白暮将自己的酒杯放到桌子,拿过白昙的酒饮下,扣住白昙的后脑吻上他的唇,温热的酒液滑入口中,辣的白昙推开他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白暮看他咳出了眼泪,将他打横抱起,突如其来的腾空让白昙不由得抓紧了他的衣服,白昙在他耳边轻笑一声,低语道:“师尊,该洞房了。”

    红衣飘落若夭夭红梅在雪中坠落。

    白暮伸手取来盖头盖到他的脸上,殿内本就未点蜡烛,漆黑一片,那一对红烛的光似有若无,一切隔着盖头都蒙了一层朦胧的红,他的脸只有模糊的轮廓,不能视物让白昙逐渐恐慌起来,伸出手想要扯掉盖头,但被白暮抓住了手腕,白昙抖了一下,颤声道:“拿开!”

    白暮将他的手扣住摁在床上,俯身靠近,肌肤相贴,白昙仿佛被烫了一下,抖的更加剧烈。

    白暮吻上他的唇,隔着一层薄薄的红纱,在他的唇上流连,隔着红纱,只感受到唇的柔软与纱的粗糙,磨的嘴唇发麻,心里发苦,渐渐盖头濡湿,眼泪滴落到白昙的眼睛上,白昙呼吸不过来,急促的喘息,本能的开始挣扎,几近崩溃。

    白暮放开了他,再低头咬住红盖头的一角,红纱慢慢从白昙的脸上滑开,白昙的视线慢慢清明,一双泪眼里满是无措,一张脸憋的通红,如蒙大赦一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他抬头看向床头桌子上的蜡烛,怎么也挣脱不出手去将它点亮,不断喃喃:蜡烛

    白暮咬着盖头居高临下的看着白昙,眼神深邃幽暗,牙齿一松,盖头落下,白昙还没有缓过来,白暮再次欺身压下,隔着盖头吻他的锁骨,胸口……

    白昙只是死死的盯着那截燃了一半的蜡烛,像是垂死的人,仍有遗愿,又像是在贫瘠荒漠,近在咫尺又仿佛遥如天涯的甘泉,搁浅在烈阳下的的鱼无论如何摆尾都始终回不去面前的池塘。在这渐渐漫上来的黑暗中,绝望噬骨吞肉,他唯有沉湎此刻,才能尽量去忽略。

    白昙伸手圈环他的肩膀,满是泪水的脸埋于他的肩窝,带着哭腔道:“白暮,我也是人啊,我有情感,你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也会疼会难过的啊,该怎么办,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白暮停下动作,白昙泣不成声,搂他更紧,白暮抱着他,手指揉进他被汗湿的潮热的发里,细细亲吻他的鬓发,耳朵与脖颈。

    “白暮,我要是想杀你,何需等到六七年后。”

    白暮未言,白昙的手指在他背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白昙醒时白暮早就不知道走了多久,白昙看着地上被白暮丢弃的被折成两半的木簪,伸手掩面,好像被折弃的不止是一个簪子,他将自己慢慢蜷缩,就这样死掉吧,呼吸脉搏心跳全部停止,身体也变得冰冷僵硬,装殓进棺材,埋进土地深处,腐烂腐化,成枯骨。

    蜡烛的火苗抖动了一下,他拿开枕头,打开暗格,拿出里面放着的三张纸,纸上的墨迹已经随时间淡去,早已看不清写了什么,但白昙记得,他用了七百多年的时间,才彻底明白与理解写下这封绝笔信的人当初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他的千言万语写满三页纸,踌躇纠结,修修改改,涂涂抹抹,是不敢言明,是心中胆怯,是诉不尽,是一笔一划都是不舍,满篇都是遗憾,终不过成最后一句。

    白昙把信置于蜡烛上,看纸张的一角逐渐被点燃,看它成灰飘落于桌上,突然惊醒,白昙忙将信从火上移开,慌张的去用手拍打,纸灰四散,手也被灼伤了几处,他看着被自己烧毁的信,看着自己手指上的烧伤,明明不那么疼,可是他却浑身发抖,难以自持,像是被难受包裹,无法呼吸,发酸的眼眶干涩无比,流不出眼泪来,白昙仓惶的去拢桌上的灰,不过一手污脏,最后像是失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泪水默流。

    光线在殿中变化着,白昙坐在床边看着脚边的落花,用脚有一下没一下的捻弄着,一声轻响,随之而来的脚步声与衣服摩挲声由远及近,白昙抬头看到白暮一袭暗红,一上大片大片烫金的纹案,提着食盒走了进来,他将食盒放到桌上,朝白昙走了过来,白昙瑟缩了一下,他跑又跑不掉,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白暮弯腰一手环背一手过膝将他抱了起来,白昙被吓到,惊慌道:“你干什么?”

    白昙这么问,跟说了一句废话没区别。

    白暮将他轻轻放到床上,用手拂去他脚上的尘土:“地上凉。”

    白昙觑着白暮,白暮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白暮走到桌前打开食盒端出一盘糕点走过来放到他旁边,他头戴金冠,冠身所带金链随他的发垂落到胸前,又被他顺到背后,最后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拿了本书看了起来。

    白昙看着一本正经的白暮,处处彰显雍容华贵,让他本就俊逸的面容更加透着一种勾心摄魄的邪异,白昙对于他的反常已经司空见惯,察觉到白昙在看他,白暮看了过来,白昙忙收回眼神,拿起一块糕点就吃了起来,他怕自己不吃,白暮又要发疯,白昙小口小口的吃着糕点,不动声色的假装不经意的弄散了床幔,与他之间隔了一层纱幔,白昙如释重负,隔着朦胧的纱,白昙看白暮认认真真的看书,时不时响起书页翻动的声音。

    白昙一口一口吃着糕点,白暮看完了书合上放于一旁,展开一张宣纸,用镇纸压平,一手揽袖一手磨墨,执笔蘸了少许的墨,笔尖落于洁白的纸上,他薄削的手指紧贴着笔杆,绷紧的手背上脉络分明,青筋蕴含蓬勃力量。

    白昙Bei干巴巴的糕点噎住,他看着离他好远的桌子上的茶盏,再看向正一丝不苟的做着什么的白暮,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自己下床去倒水喝,脚一刚落地,白暮就看了过来。

    “怎么了?”白暮放下笔。

    白昙一顿,站了起来朝桌边走去,倒了杯水喝。

    白暮起身走了过来:“想喝水就跟我说,不想喊我也要把鞋穿上。”

    “……知道了。”白昙低声道。

    白暮又将他打横抱起:“师尊看看,看看我画的梅如何,有什么要改的地方。”白暮说着,抱着他走到桌前,他坐在椅子上,让白昙坐在他腿上,伸手环着他的腰,大拇指抹去他嘴角的糕点屑,拿了一块糕点喂到他嘴边:“还要吃吗?”

    白昙身体僵硬,咬了一口糕点,将注意力移向桌子上的墨梅图,雪白的纸上横生一截树枝,延伸到纸的中央,分裂成许多树枝,凌乱又似有章法,画梅花的墨淡了许多,是四瓣梅。

    “不想吃了。”白昙摇了摇头。

    “好。”白暮把他吃了一半的糕点吃掉。

    白昙执笔蘸墨把他的四瓣梅全添成了五瓣梅。

    “为何?”白暮喝了口茶。

    “不要四瓣。”

    “我喜欢四瓣。”

    “就不要四瓣。”白昙倔强道:“我就要画成五瓣。”

    白暮轻笑一声,眉眼一弯,眸光潋滟,似水漾开:“行,依你,你想画几瓣就几瓣。”白暮去握他的手,白昙嘶了一声,白暮脸色一变,小心摊开他的手看见他手上的烧伤,眉头一皱:“怎么弄的?”

    “不小心摸到蜡烛了。”

    白暮低头对着他的伤口吹了吹。

    “已经不疼了。”

    白暮取来药膏给他上药,慢慢按揉着。

    “你为什么要这样。”白暮看药膏在手指上化开,凉凉的,但是这浅淡的凉意也很快淡在白暮温热的掌中。

    “你以为呢?”白暮抬头看他。

    白昙靠近闻了闻道:“今天也没喝酒。”

    “我对我的夫人好一点的前提是先喝醉吗?”白暮顺抚着他的头发。

    一句我的夫人瞬间让白昙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伸手去捂他的嘴。

    白暮眼中笑意更加深切,抓住他的手在他的掌心亲了一口:“亲也亲过,摸也摸过,还成过亲洞了房喊过夫君,夫人还真是容易害羞啊。”

    “你不要脸!”白昙的掌心痒痒的,脸上的红蔓延到耳尖,他晃着腿就要从他腿上下来。

    “脸要来有何用,我守了那么多年仁义道德,要了那么多年的脸,我又不是和尚。”白暮把他紧紧抱住,在他额头上亲一口,脸上一口,唇上一口,下巴上一口,脖颈上一口,仿佛怎么亲也亲不够。

    白昙胡乱扑腾着:“你好烦人啊”

    “再喊一声。”白暮期待的看着他。

    白昙被他直勾勾的盯着,不由得想起那晚他被逼着喊夫君的时候,脸颊更红,耳朵更是红的要滴血,装傻充愣道:“……喊什么?我不知道……”

    “夫人记性真差,看来是为夫不够努力啊,要不要为夫帮你回忆回忆。”说着,手指已经勾住他的腰带,另一只手压着他的背,迫使两个人的胸膛挨的更近。

    “不……不用。”白昙惊慌抓住他的手。

    白暮反握住他的手,扣住,靠在他的身上,捏着白昙的手指,良久无言,黄昏的暖光斜进大殿,徐徐的风吹来,落花悠悠飘落在桌子上,落在纸上,似梅真的开在纸上,白纸为皑雪,一树梅花绽,泛黄枯卷的花瓣再一次新生,发丝被吹动,此刻相依相偎,竟生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白暮看向他,视线交汇,白昙的心蓦地一颤,白暮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捏住他的下巴,情不自禁的吻上他的唇。

    百般温柔,千般眷恋。

    狂风骤雨,缱绻旖旎。

    一吻毕,鼻尖相抵,喘出的气息相缠,白暮又在他的唇上嘬了一口。

    白昙忍无可忍去掐他的脸,嗔怒道:“亲亲亲!亲不够了是不是!你没亲过人啊你!讨厌你!”

    白暮不由得笑出了声:“不够,当然不够,我自然是没亲过人。”白暮笑容一滞:“那师尊亲过人?”

    “我说没有,你会信吗?”白昙垂眸,松开了手。

    白暮将他的发挽到耳后:“师尊,我以前过的有点不好,我知道我最该信任的人是你,可这对我于我来说还是有点难,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做到的,我会试着去相信你。”

    白暮新拿了宣纸,用镇纸压平,将毛笔蘸满墨水,把笔放在他的手里,然后握住他的手,像在教初学者一样,在纸上写字,写他的名字,写白昙的名字,写白昙曾经教给他的诗词,写白昙教给他的至理,写白昙说过的话。

    “师尊,我给自己取名西沉……”他在纸上写下西沉两个字:“是日落西沉,长夜永临,既无星月,难迎熹明的意思,现在看来,师尊予我之字与我之名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白昙自顾自的写了一个暮字:“黄昏之时,暮色苍茫,虽天将漆暗,但有晚霞千万里,绚烂多彩,而那时落日,亦不是另一番黎明的曙光,又是一盏长明烛,生生不息,历久弥新,当初我为你取此字,是希望你,不惧将来之黑夜,常存希望,时念朝阳。”

    白昙的字,苍遒有力,每一处转折与终结,都能力透纸背,果断非常,毫不拖泥带水:“不过你的字,那么多年了还是一样的没有长进。”

    白暮笑了两声,那满页纸的字,虽不至于不堪入目,但白昙仅用一个字,就将其压了下去,衬得潦草又缭乱,让人闻之皱眉:“这么看我都不敢说是师尊的弟子了。”

    白昙瞥向白暮,感觉他又要胡言乱语了,果然白暮笑道:“没事,现在你是我夫人,我是你夫君……唔。”

    白昙已经悄摸拿了一块糕点,整块塞进他嘴里,而后从他腿上起来。

    “云亓。”白暮喊了一声。

    “在。”云亓出现在门边,手上提着食盒,他已经在门边好一会儿了,听到白暮喊他,走了进来,把饭菜一一摆了出来,匆忙退下。

    白昙穿了鞋,白暮已经在桌前坐着等他吃饭,白昙走过去坐他对面,白暮抿了抿唇,起身端着饭走到他旁边坐下,坐下时还把凳子朝白昙拉进了些,他夹了菜,放在舀了饭的勺子里,喂到白昙嘴边。

    “我自己吃。”白昙拿过碗和勺。

    “好的,夫人。”

    白昙瞪了一眼笑眯眯的白暮,白暮仿若没看见他的眼刀,伸手夹菜给他,都是少骨的鸡肉和挑过刺的鱼肉。

    一连几日,相安无事,不过并不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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