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忘了什么？

声音依旧在耳边盘旋，男人的问题令孟长留有些不解，嫣红色的气体已经完全包裹住了他全身，想到气味可以从五官进入，他索性施力封住五感。

可根本无用，耳边的声音还是愈来愈大。

“既然这样，我就帮你好好回忆回忆！”

突然，一道白光瞬间打入孟长留额间，强行进入他的意识中，他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仿佛腾空起来，耳边一道熟悉的温柔声音响起。

“阿芝这个是母亲送给你的礼物，漂亮吧？”

“阿芝等你再长大一点母亲就带你去见父亲”

“我的阿芝真的好聪明”

紧接着，孟长留的面前浮现出一张极美的面孔，绿眸盈盈，巧笑倩兮，他不敢置信，眼眶瞬间变得通红，感觉自己全身被温暖轻柔的东西包裹，紧绷的神经都柔软了下来。

“母亲！”

孟长留想开口叫她，想伸手去抱住她，可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全身更是动弹不得。

突然，画面一转，他的面前出现了万人齐聚在断崖之上的场景，孟长留再熟悉不过，那是自己每每做噩梦都会来到的地方，灵界的灭灵台。

一绿衣女子腾空，四肢被灵力化成的绳索束着，身下是万丈深渊，穷奇，饕餮等恶灵不断嘶吼，血盆大口恐怖至极，像是下一秒就要把她吞噬殆尽。

一身披彩衣老者执仗走上前，指着女人道

“萆荔一族族长黛云昭，私出灵界，违背灵界之规，与人类苟合婚嫁，私定终身，违背上古缔约，你可知罪？”

黛云昭披头散发，面容沧桑，身上布满鞭子抽打下的血痕，应是遭受了酷刑，她缓缓睁开眼，用疲惫的双眸盯着身下的众人。

“萆荔族长戴云昭知罪！”

彩衣老者点点头，转过身，仗仍旧指着女人

“罪人黛云昭犯下如此弥天大错，经三首领商讨行以极刑，扔下恶灵渊，肉身受凶兽啃噬钻心之痛三百年，念其族长之身份，暂留灵识，封印于锢灵台中”

罢了，他又把仗指向一旁的铁笼，笼中关着许多着绿衣之人。

“族人受其蛊惑，知情不报，属同罪，今逐出灵界，永世不得归。”

“此事乃我一人之过，与我的族人有何关系？”

黛安昭突然大喊道，摇着头四肢不断挣扎着。

“怎么，事到如今你还想反抗？”

老者又些不满，施法又将束她的绳索圈的紧了些。

“安昭自知罪孽深重，我愿以一人之身死灵灭，灵智尽毁，永世不得超生，换我族人一夕安寝之地！”

黛安昭说出这话时在场所有灵兽无不为之一震，老者更是不可置信，加大些音量继续问道

“灵灭即为永灭，永远从三界中消失殆尽，黛安昭，你可想清楚了？”

黛安昭用力侧过头，看着族人，缓缓吐出三个无声的字。

“母亲！母亲不要！不要”

孟长留此时已是泪流满面，撕心裂肺的喊叫换来的只是无声的回应，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

黛安昭奋力挣脱绳索，露出凄美一笑，化为原身，她周身散发出黛青色的光，接着砰的一声爆开，繁星点点散落下来。

如一朵盛开的绚丽烟花，在空中只绽开了片刻便缓缓消失。

老者也有些不忍再去看，摆了摆手

“既然如此，那就准萆荔一族继续留在灵界，不过只能被囚禁在自占领地中，不得踏足其余区域。”

孟长留已被泪水覆盖的双眸此时突然变得一片漆黑，外界那道男声又重新占据了他的耳朵。

“痛吗？还有更痛的！”

他的眼前又是一亮，映入眼帘的是萆荔族所居的木房屋，一小男娃蜷缩双腿坐在床的一角，双手把玩着一枚灵注水晶。

木门被猛地推开，小男娃被吓了一跳，眼神中充满惊恐。

少女满身泥土灰尘，急匆匆跑到他面前从怀里捧出一颗山芋

“小少主快吃，这是奴婢废了好大劲抢来的！”

男娃上下扫视着他，伸手为她抹去面颊上沾的泥土。

木门又一次被狠狠推开，一少年喘着粗气跑进来，抓住少女的臂膀。

“灵界近日来护灵屏障缕有漏洞，首领怀疑是灵界部族与人界私通，现在赤色犬正往这来，你快，你快带着小少主跑”

少女面露难色，反抓住他的双手

“跑？去哪？”

“逃出灵界，逃出幽都山，去哪都行，只要能保住安昭族长唯一的血脉” 少年炙热目光满含热泪，看向床上坐着的男孩。

少女双眼通红摇着头，转身走到男孩身前蹲下来，伸臂擦干净眼泪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拿好这一颗水晶，去天都国，找你的父亲，他是天都国的帝君，我以身躯化灵丹保护你，小少主，你一定要活下去！”

少女以全身灵力化作一枚灵珠，带着男孩从隐蔽之处逃走。她的身后，男孩亲眼看着红袍之人闯入，一把把尖刀插进少年少女的胸膛，一双双大手覆在他们头顶，娇小的身躯瞬间爆裂而亡！这一日萆荔一族被屠戮殆尽。

孟长留眼前的画面又一转，一间昏暗无光的房间里，刚才那个小男孩满脸污渍，只有两只眼睛明亮异常，稚嫩的脸上却写满不屈，在角落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喂，小子，你也来自灵界？”

一身量较为高大的少年走到他身前蹲下来。

“被猎兽者捕的？还是自己逃出来的？

男孩不语，只是更紧的缩了缩脖子

“看你这还没断奶的样子，想必是被捕的，你娘呢？”

见男孩一直不说话也不看他索性凑过鼻子去闻了闻，立即皱了皱眉头。

“身上灵力这么弱，灵兽体征这么少，也好自己说自己来自灵界，是哪个部族出生的，哎，你们族在灵界是不是弱的没族人了？”

男孩终于抬起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少年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会露出这样的眼神，被吓了一跳，身子往后倾了倾。

“人小小的，脾气到挺大，不都是被捕的灵兽么，凶什么？”

他转了转头，瞥见孟长留脖子上挂着的一块散着绿光的灵注水晶，一把抢过来

“这玩意儿灵力到挺强，你太小不配用，给我了”

“你还我！”

男孩怒了，小小的身子颤颤巍巍站起来想把水晶抢夺回来，却被少年一只按在地下，少年昂头示意，几只围观的野鸡状的灵兽铺上来啄食他的手和腿，白嫩的小手瞬间布满了伤痕。

“我的水晶，还给我，还给我！”

男孩奋力挣扎着，被啄处如万针刺入般疼痛，但自始至终都没流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