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男孩昏迷了过去，再醒来时他已经来到了天都国皇宫，人界最高贵之人的居所，穿过九龙壁，他踏上台阶，一座巍峨宫殿，碧蓝琉璃瓦，游龙勾头，走近那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最高处王座前站立一人，是那么渺小又遥远，他有些踟蹰不敢再靠近。

上座龙袍之人缓步行到男孩面前，低下头看着他。

“父亲，你是我父亲吗？”

男孩昂着脑袋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凌冽气息的陌生男人，不敢确定下来。

“你叫什么？”

男人没回答他的问题，伸臂膀扣住他的肩，问道

“阿芝，母亲取的，你是我父亲吗？”

男孩再一次问道

男人看着他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了，你有什么愿望，朕都可以帮你实现”

“真的吗？我想拿回我的水晶，那是母亲留给我的”

父亲找到了那几只夺他水晶的低阶灵兽，把他们扔进了九鼎火炉中炙烤，男孩在一旁看着，当看到他们在熊熊烈火中痛苦挣扎最后死去的样子后，他终于笑出了声。

男人看到似乎很是高兴，又蹲下来扣住他的肩膀，问他现在还想要什么，见他不语，提示道

“你想不想为你的母亲报仇，将整个灵界予你的母亲陪葬！”

小男孩一听到母亲急切地问道

“那样的话母亲是不是就能回来了？”

男人点了点头，“那样的话你的母亲就会高兴，一定会回来的”

“那我要把他们全部都杀了！”

男孩大声吼道，手里紧攥着那枚灵注水晶。

孟长留眼前又是一黑，他的神识被强行从过去回忆中抽了出来，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现在终于能睁开双眼，身边包裹将要吞噬掉他的红烟已经消失殆尽，四周环绕的禁欲树也已不见，自己只是静静躺在地上，好像是真的只是睡了一觉。

这样可怖的场景三百年来自己每每梦到都会有剜心断骨之痛，灵界之仇，一刻不敢忘，一刻也不能忘！

“阿芝，过来，过这里来”

孟长留努力从地上爬起来，听到有人在唤他，顺着声音的源头走过去，一高大白衣身影背对他，当慢慢转过头来，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时，他不由得吃了一惊。

“父皇！”

孟长留在三百年前得族人舍命保护逃入天都国，辗转几遭才得以进入王宫与父亲相认，被父皇视为最有资质的皇子，传授其剑术武功，许他修习问道，宫人也对他甚有尊敬，在王宫里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可在孟长留十五岁时父皇突然避人不见，对外宣称身染恶疾，秘密把孟长留送出宫交到长留山仙医手中修习心源之术，没多久，他就得到了父皇驾崩的消息。

可如今，父皇竟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九天重霄仙界

“父皇，您？”

释利猛地大笑起来，接下去他的话

“不是已经驾鹤西去了吗？”

孟长留自知言语失当，急忙跪身行礼。

“本仙君自幼修习心源之术，这内身筋骨已与仙人无异，人界君王不过是本仙君一修习仙道所掩盖之身份。”

孟长留听着这些话蹙了蹙眉，觉得有些刺耳，又低了低头。

释利冷眼看着他并没有什么表情，缓步走下来也并没有扶他起身，而是用略带质问的口气问他

“倒是你，不知为父去了这么一遭，我儿是否忘却当年的承诺？”

孟长留的记忆中，父亲一直的严肃的，他几乎从不对自己笑或是询问自己衣食之需，而只注重课业之学或是功法之习，做的不好或者未达期望便要罚，从来都是如此，自己已经习惯了。

若是让父亲知道自己拜入昆峰阁三百年间术法毫无长进，定是要对自己失望透顶。

“儿臣当然不会忘却”

孟长留加大了音量，一双凤眸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释利仙君停在他面前，一双大手覆在他的头顶，轻轻地摸索。

“是吗？可本君听闻，你养了一只畜生，你可知那畜生来自哪里？”

孟长留一惊，带红豆回山中不过是半月前发生之事，期间知晓之人甚少，何况红豆来自灵界之事自己也是今天才发现，父亲何来如此快的消息，难不成？

释利勾唇轻笑出声，捏起孟长留一缕发丝看着

“本君告诉你，他来自玄鸟一族，是玄鸟族的少主人。”

听到这句话孟长留的瞳孔瞬间放大，不可置信尽显于眼底，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释利。

“阿芝啊，你竟如此愚笨，他养在长留山中半月有余竟未曾发现？”

孟长留艰难地吞咽了下，眼底的震惊收了收，开口道：

“父亲，您？派人监视我？”

“长留山设多层屏障，为的就是不愿三界生灵打扰，若非您有意监视，此事您怎会知晓？

释利面色沉了沉，僵在原地，眸中闪过一丝被揭穿的窘迫。

“为父身在仙界，可心却一刻不忘你，只盼你能顺利长成，何来监视一说？”

“暂且不说你偏安长留山避世百年，三百年间修习心源之力长进甚少，就论你弑母灭族仇人在眼皮子低下无动于衷，你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吗？为父对你太失望了！”

释利愤怒吼道，把孟长留那一缕发丝狠狠抛下，又背过身去。

孟长留察觉到父亲的怒意，又被这番话击中内心不敢再出声，头低地更低了些，又行一礼。

“是儿臣多虑，父亲之爱心儿臣当然明白，弑母灭族之仇儿臣也从不敢忘！”

释利脸色缓和了些，转过身把孟长留扶起来拍着肩膀道：

“阿芝啊，你是本君最寄予厚望的儿子，也是三界之中为数不多可以融合灵力与心源之力的凡人，这么多年本君费劲心思培养你，在皇宫暴乱弥留之际把你护出宫，请人授予你法术，为的就是能对得起你的母亲”

孟长留只要一听到自己母亲这两个字便总会不自觉难过悲伤，对父亲的愧疚此时更深几分。

“是儿臣之过，儿臣因一时喜乐竟险些放过仇人，我现在就去，把那玄鸟之后除之而后快。”

孟长留声音陡然变得尖利，面露凶色，最后那几个字更是逐字蹦出。

释利仙君却没露任何喜色，反而摇了摇头。

“不，本君不要你杀他了，本君要你留着他。”

孟长留听到此言感到诧异，十分不解。

“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