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燃穿着那套女士睡衣躺在床上，没什么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都找不到合适的姿势，摸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

贺燃犹豫着点开了微信，看着聊天框置顶的那个头像发呆。

点进去，他们的聊天记录空白一片，只有几行“你撤回了一条信息”排在空白的界面上。

贺燃回到微信首页，紧挨着置顶的是不久前刚加的祈星的微信，还没有说过话，祈星不给他发信息，他就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聊。

两个一模一样的头像挨在一起，让贺燃都有些分不出来哪个是过去哪个是现在了。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贺燃点开他的头像，上面是一个糊得不能再糊的人影，只能从他的轮廓依稀分辨出是一个男孩子的侧面，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张照片第一次出现在本尊面前时，也是看了好久才看出来照片上的人是谁，气得贺燃想打他，这么丑的照片也好意思拿出来当头像。

在知道祈星是在什么时候拍的这张照片后，贺燃更是气得一连几天都没有理他。

祈星哄了好久贺燃才没有生气，最终还是用了这张照片当头像，一连十年都没有换过。

贺燃想到那时祈星死皮赖脸哄他不要生气的样子就想笑，指着照片上的人戳了好几下，一边戳还一边念叨：“以前你多可爱，怎么现在变这么过分，笨蛋祈星，拍的照片这么丑，一点都不好看，还敢拿出来当头像，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念叨完也没什么睡意，反倒把自己折腾的越来越清醒，盯着天花板的眼睛一片清明。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认床，换了个地方就睡不着。

不应该啊，贺燃闷闷地想，上次跟着祈星回家也没出现这种情况啊，这次怎么睡不着了。

上次上次……不知道想到什么，贺燃的脸突然红得厉害，从额头到四肢百骸瞬间燃烧出滚烫的热意，就像秋天的枯草落叶林，因为一个念头，一丁点火星，就燃起席卷全身的漫野大火。

—

祈星打着哈欠从卧室里出来，睡眼惺忪，还没有完全睁开就看见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贺燃。

闭着眼靠在椅背上，看着也是刚睡醒没多久。

“起这么早？”

没人回答。

祈星走过去把客厅的窗帘拉开。起的太早，外面天还是半明半昧的样子，泄进来的光也不刺眼，像温润的流水，静静漫过贺燃的脚踝。

客厅里铺了厚厚一层地毯，不知道贺燃是担心穿鞋踩脏，还是起的太早，意识太模糊，忘记了这还是在祈星家，直接光着脚就出来了。

贺燃的坐姿没那么规矩，一只脚垫在另一条腿下面，垂在地面的腿睡裤往上缩了一截，露出骨骼突出的脚踝和小半截笔直的小腿。

没穿鞋的脚一下下点在地面。

日光漫上去，又被晃下来，怎么也抓不住他的脚踝。

祈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么看了他一会儿，直到定的闹钟“嗡嗡”响起，在安谧寂静的客厅格外响亮。

贺燃皱着眉，一脸被吵醒的样子，“几点了？”

“五点半。”

祈星侧过身，露出外面灰蓝的天空，“我还没问你呢，怎么起这么早？晚上没睡好？”

贺燃抬手挡着脸，维持着原本的坐姿，闷闷地说：“有点认床，睡不着就起来了。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我一般都这个点起，倒是你，”祈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什么时候多了个认床的毛病。上次一起睡也没见你睡不着，我记得你睡得比我还早来着。”

祈星这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净挑让他糟心的说。

贺燃把手拿下来，眼下的黑眼圈一览无余，明晃晃地挂在脸上，衬得贺燃的眼神格外幽怨，“你做了点什么心里没数。”

“唔。”祈星抱着手臂，还真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得出结论：“你离了我还是不行。”

贺燃很无语：“……”你这是从哪得出来的结论。

贺燃随手抓了个抱枕扔过去。

没砸中。

祈星伸手一捞接了过来，如法炮制，精准地砸在贺燃脸上。

本来一晚上没睡好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就已经非常郁闷了。一大早起来又被祈星损，扔个抱枕没砸中不说还被扔了回来，还扔得非常准，你说气人不气人？！

贺燃盯着祈星施施然离开的背影，更郁闷了。

房间静了两秒，然后响起“唰唰”的水声，贺燃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刷牙洗漱。

一睁眼就看见祈星站在面前，也就忘了这茬。

再低头一看，他还穿着昨天晚上祈星拿给他的女式睡衣，脚上光溜溜的，拖鞋也没穿，就这么衣衫不整地坐在客厅，还有的没的跟祈星说起了话。

贺燃后知后觉地开始尴尬和羞耻。

虽然两人更亲密更羞耻的事情都做过了，但这么一睁眼脸也没洗牙也不刷穿着睡衣跟祈星说话的感觉还是很不好。

无名无分的，搞这么自然亲近，怪让人误会的。

隔壁卧室的水声停了，接着是剃须刀运作的声音。贺燃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往卫生间走。

贺燃洗漱完出来，经过客厅往客卧走时，看见祈星在厨房忙活。

他穿着简单的长袖长裤，布料看着很柔软，垂感也不错，衬得他两条长腿异常直。头发没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自然的蓬松着，腰间围着一条纯色的围裙，看着很有生活气息。

不知道下次看见这样的祈星是什么时候了。

贺燃有些贪恋地多看了两秒，才回到卧室准备换衣服。

昨天同意跟着祈星回来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自然也没有换洗衣服。他都打算好再穿一天昨天的衣服凑合一下，吃过早饭就跟祈星说回去了。

贺燃打算得很好，一进门看见床上放着的跟祈星身上明显同款的衣服，额角控制不住地跳了跳。

他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不容他多想，祈星过来敲了敲他的门。

“收拾好了吗？准备吃饭了。”

贺燃转过身，手里拿着那套标签还没有拆的衣服，“你准备的？”

祈星点点头，不否认，“是啊，尺码应该不会错的。”他目光瞟到贺燃微微讶然的脸上，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很早之前就准备了，一直没有机会给你。”

贺燃彻底说不出话了，转过身准备解睡衣扣子。突然回头，看见祈星还围着围裙，靠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没有要走的意思。

贺燃解扣子的手顿住了，“你不走？”

“我为什么要走？”祈星微笑着反问他，“这是我家。”

“我现在要脱衣服了。”贺燃微微提高了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