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祈星这样问，贺燃其实也挺想问问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跟着贺儒礼一起走，明明这么想要父亲陪在身边，在最后做决定的时候却放弃了。

或许就像当初他跟贺儒礼说的一样，他占用了孟婉十八年的时间，也该让她有自己的人生了。他的母亲不该把自己的一切都枯耗在他身上。

贺儒礼当时沉默了很久，久到一杯滚烫的茶水都变凉，才低哑地开口：“那你呢？燃燃，你不怨她吗？”

贺燃摇了摇头，“不怨，怎么会怨恨呢。”

贺燃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握紧又松开。

“本来就不是多聪明的人，如果没有她这么管着我，或许连高中都考不上，别说大学了。”

“也没什么追求，她管着我我就往前走一点，不管或许我也会努力，只是不会像这么拼。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读书考试努力都只是为了满足她的期待而已，让她可以少焦虑一点，多开心一点。她觉得满意就好，我没什么期待。”

贺儒礼叹了一口气，他没有参与过贺燃的教育和成长，没有立场站在父亲的角色上对他的想法指手画脚，对于他的选择更无权干涉，他能做到的只是用剩下的时间去陪伴自己的妻子。

毕竟妻子才是他需要用一生去照顾的人。

“你想好就行，不想去就不去，以后一个人在南城，要好好照顾自己。”

贺燃点了点头，站起身帮他把行李搬上车。

出发之前，面对着贺燃的那扇车窗缓缓降下，露出贺儒礼有些凝重的脸。

“如果，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找一个女朋友。”贺儒礼像是有些不忍说出下面的话，“那条路真的不好走，你妈也是为你好。如果你愿意，就让她再开心一次吧。”

贺燃露出一个笑，“或许吧。”

贺儒礼知道这是拒绝了，也不再说什么，朝贺燃挥了挥手，发动车子向着机场的方向驶去。

那时距离他们俩的风波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祈星已经出国，贺燃的生活在孟婉眼里也慢慢回到正轨。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认为他们之间所谓的感情，他们口中言之凿凿的喜欢，不过是青春期荷尔蒙躁动走上的岔路口，等到他们认识到什么是真正喜欢就会觉得自己当时的行为是多么的错误和愚蠢。

然后回过头对当初帮过他们的人感激涕零。

少年心动，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事。

所以那时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贺燃不跟他们走是为了逃离孟婉的控制。包括跟祈星谈恋爱这件事也是。

现在祈星也问他这个问题，他一瞬间答不上话，只沉默地看着他，像是在思考的样子，于是祈星又问：“是在等我吗？”

这句话说出来就像在平静湖面上扔了一颗小石子，在贺燃心里激起小小的涟漪。

贺燃看着他，并不想骗他，于是十分认真地说：“如果你早一点回来就好了，我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你，甚至不需要你来找我，我就会立马扑过去把你抱住。”

“现在也一样，和过去没什么不同。”祈星语气平静，“只要你愿意，任何时候我都会去握你的手。”

贺燃摇了摇头，不赞同他的说法，“不一样。”现在他要顾虑的东西比以前多了太多。

“是会有一点不同，”祈星说，“就算你不愿意，我也不会走。”祈星朝他靠近一点，倾身看着他的眼睛，“我会把你关在这个房子里，吃饭做事都要在我的眼皮底下，没有我允许哪里都不能去。我会一直看着你，直到你同意为止。”

贺燃被他的危险发言惊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认真的？”

祈星把打包的剩菜收拾好放进冰箱里，转过身，声音带一点笑：“你猜。”

“别了吧。”贺燃无奈，“做个合格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不好吗，整天想这么中二干嘛。”

“也对。”祈星难得附和他，“先睡觉吧，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我要……睡哪？”贺燃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我来安排吗？”祈星准备开灯的手顿了顿，“我说你睡哪你就睡哪？”

祈星已经进了卧室，贺燃自然也跟在他后面，卧室里还没有开灯，贺燃只能通过外面路灯透进来光分辨这是主卧还是客卧。

“这是你家我当然听你的。”贺燃说。

“我想你跟我睡你愿意吗？”祈星说。

“……”贺燃眨了眨眼，“还是不了吧，实在不行我睡沙发也行。”

“啪”的一声，卧室瞬间亮堂起来，祈星走到床头的地方，把手机充上电，语气平淡道：“你说什么都听我的，我安排了你又不愿意。”

“……”

贺燃有些尴尬，祈星说话越来越直接，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怎么接。

“你不愿意就算了，不勉强。”祈星说。

贺燃心里默默吐槽，你上次怎么不这么说。

祈星在衣柜里拿了一套睡衣递给他，保守的长袖长裤，浅灰色，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图案，很符合贺燃的审美。

“这套是新的，已经洗干净了，直接穿就行。”祈星说，“卫生间里有新的洗漱用品，沐浴露和洗发水用我的就行。”

贺燃接过来，说了句“谢谢。”

祈星又拿了一套睡衣出来，看着比他手上的那套稍微大了一点，颜色和款式都很相近。

贺燃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祈星看贺燃站在门口不动，眼睛一直盯着他手上的睡衣看，问了句：“不洗漱吗？还是你想跟我一起？”

贺燃赶紧摇头，说了“晚安”就抱着睡衣走了。

等到洗完澡准备换上睡衣时，贺燃才发现那股奇怪的感觉是来自哪里。

祈星给他的睡衣在袖口和裤脚处都有一圈花边，领口也是有点低的V领，扣子扣好后会露出突出的锁骨和小片胸膛。

贺燃看着这套女士睡衣，脸色有些微妙。祈星的那套和他的很像，不可能是亲子款，只能是情侣款。

穿上之后很合适，就像是专门给他买的一样，不存在尺码不对的情况。